首頁 > 獵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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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因為他在這裡,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在生氣。

  「你為什麼生氣?」

  「我沒有生氣。」

  他有,他依然咬著牙,但她聰明的沒有再開口,他說話的口氣活像想伸手掐死她,有一次他這樣說話時,那個惹毛他的客戶被他從甲板上扔到了泰晤士河裡。

  或許他也想將她扔下樹去,不過他沒真的那樣做,只是將她方才插到大樹主幹上的匕首拔了起來,旋轉匕首還給她,然後翻身下了樹。

  他移動時沒有聲音,幾乎沒有,在雨中根本就聽不見他在哪裡,但她知道他去哪,他去撿那把槍。半晌後,他回來了,悄無聲息。

  她知道他身手很好,但她從來不曉得,這男人也可以這麼安靜,可以像她一樣,如鬼魅般來去。

  很少有人可以在她有意識時,無聲無息的摸到她身邊,但他剛剛確實做到了,她很確定她上樹前,這男人並不在這裡,那意味著他是之後才來的,當她在樹上時,他不知從哪根枝幹溜了過來,還越過了她的警戒線,攀到了她上頭。

  當他回到她面前,她忍不住說。

  「你知道,我沒有做錯任何事。」他沉默著,不知在黑暗中忙什麼。

  「我沒有殺人。」

  這一秒,阿萬聽到自己理智斷掉的聲音,他不該在這時對她發火,時機不對、地點不對,但他實在忍無可忍了,他伸手揪抓住她的衣襟,火冒三丈的脫

  「你以為我為什麼讓你留在船屋?如果我需要一個愚蠢、衝動的白癡當助理,我會去街上隨便找一個,去網路上雇一個,我讓你留下來,是因為就算我不管你,你也可以活下去!因為你他媽的可以保護自己!結果你做了什麼?韓武麒那王八蛋隨便說了兩句,你就傻得跑到這裡來替他賣命!你他媽的應該要懂得保護自己!就算要殺人放火,你也要想盡辦法保住自己的小命,而不是和那些喪盡天良的殺人犯玩什麼放生遊戲!你到底有多蠢,以為可以光靠拳腳和麻醉藥就能周旋在這些殺人不眨眼的罪犯之中?可以對抗那些發展出這種遊戲的變態?可以在他們眼皮底下救出那些獵物?你以為你很厲害?很了不起?你不過是韓武麒手中的一顆棋子,就像那些獵人是那些變態的棋子一樣!」

  她被他的怒氣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屏息。

  她知道他很生氣,但沒想到他竟然是氣她來這裡幫忙,還罵得她狗血淋頭。

  她不瞭解,她做了好事,做了對的事,她保住了那些人的性命,她不懂他為什麼要因為她把事情做好而生她的氣。

  「我可以保護自己。」

  她瞪著他說:「我不是笨蛋,如果麻醉藥和拳腳沒用,我會做我應該做的事,就是因為我可以做到,我也會做,所以我才在這裡。武哥知道我能做到,你也知道我能做到,事實上我也做到了,我救了那些人,我搜集了更多的資訊,我保護了自己——」

  「是嗎?那你手上為什麼會有一顆炸彈?」

  他譏諷的語氣戳刺著她的神經,無以名狀的情緒驀然上湧,堵著胸口,她翻身下了樹,走開。

  第6章(1)

  該死!該死!該死!

  男人在雨中耙著濕透的發,怒氣和自我厭惡在胸中翻騰,他不該說那些他不該諷刺她。我沒有做錯任何事。

  她說。

  我沒有殺人。

  那女人根本搞不清楚狀況,她不懂他為什麼生氣,就像她不懂應該要保護自己一樣。

  她過去封閉的成長環境,讓她和社會脫了節,這幾年她盡力學習了,但在某方面,她一直就像個孩子。她說她不是笨蛋,她確實不是,她只是感情白癡,而過去那幾年,他故意讓她保持那樣。

  因為那樣最安全,對他來說最安全。

  他不讓自己靠她靠得更近,始終和她維持著公事上的關係。

  他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變得這麼在乎,他沒想到有一天,這件事會造成困擾。暗咒一聲,他跟著下了樹,在失去她的蹤跡之前,追了上去。

  她沒有停下腳步,只是繼續往前走。

  「我沒有要求你保護我,我沒有要求你過來這裡。」

  她不應該這麼做,不應該走開,不應該這樣對他說話,不應該對他發脾氣,但堵在胸口的硬塊,讓話脫口。她應該要能控制自己,她受過的一切訓練,都在要求她做到這件事,要冷靜、要精準、要無情,過去那些年,她總是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

  直到現在。

  她又餓又累,當她發現他在這裡時,當她發現他來找她時,有那麼一瞬間,她是如此……開心。

  是的,她本來很開心的,就像她每年收到薄荷糖時那般。過去這幾天,她是那麼的想見他。

  在這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原來他在心中佔據了這麼大一塊地方。

  當她落水,當她幾次死裡逃生,當她發現自己被裝了一顆該死的炸彈時,她以為自己不會害怕,她從來就不害怕,害怕沒有用,恐懼是無謂且礙事的情緒,但他的身影卻浮現眼前,無論她如何嘗試都無法完全將他從心底抹去。

  那一瞬間,她才發現,原來她也是會怕的。

  怕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他,怕再也沒有機會回到船屋裡。

  恐懼在過去那幾個小時攀上了心頭,揪抓著她,但他一出現,卻只是劈頭就對她一陣痛罵。

  悶堵在胸中的情緒,壓也壓不下去,下一瞬,又上了眼,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熱氣就從眼眶裡湧了出來。搞什麼?

  她一怔,飛快伸手抹去,試圖止住,但那滾燙的液體卻不顧她的意願,一再落下。因為如此,她忍不住加快腳步,在滿地泥濘之中,不顧一切的往前走,惱怒的脫口。

  「我做我想做的事,應該做的事。如果那讓你不開心,你可以開除我,回去另外找一個愚蠢、衝動的白癡。」

  她的語氣很冷,他卻從中聽出不對,而且該死的,那沙啞的語音裡,是不是還隱隱有著一絲……不,不可能,她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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