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見到激動為冶策送行的百姓後,她似乎也感染了這些激情,眼眶中的淚又聚集了起來。
尤其遠遠看見戰馬上的冶策,一身器宇軒昂的金甲戎裝,意氣風發君臨天下,她的淚水就猶如潰堤的江河,一發不可收拾。
那戰馬上的男人彷彿發現了什麼,嚴肅的面容驀然朝她的方向轉來,她一陣心慌,連忙低下首的躲到店小二身後去,就怕他瞧見,過了半晌才敢又探出頭來,但那男人已讓人擁簇著走遠了。
她再望也只能瞧見他的背影,這教她不免失望,多想再看他兩眼啊!
她傷心惋惜。
倏地,空中響起一道鷹唳,她仰頭看去,是雄!
它正盤旋在天上,俯瞰大軍前行,王上出征,它是王上的空中將軍,理所當然也要跟著吧。
只是這裡這麼多人,萬頭攢動,雄應該不會發現她在其中吧。
望著自己的鳥兒子,這一刻,竟是滿腹辛酸,才知自己原來也很是思念它的,而雄也會想念她嗎?她好想再摸摸它身上的鷹毛,再與它分享自己身上的肉乾。
「你瞧見了嗎,後頭那拖著的是誰?」店小二忽然指著跟著大軍行進的一個鐵籠子,籠裡關著一個閉著眼睛貌似昏睡的女人。
她將視線由雄身上收回去瞧他指的人,這一瞧,吃了一驚,這人是——
「聽說這女人就是劉氏餘孽的妻子,她自願前去說服逆賊投降,若不成,她願意自盡謝國!」店小二自顧自的將打聽到的消息說出。
「什麼?!這豈不是去送死?」這鐵籠裡的人若是王鷺雅的話,那她豈會不明白劉權昕根本不會聽她的,她這麼做,是真不想活了吧。
「送死也是她的命,誰教她嫁了反賊做丈夫,而且更可恨的是,你可知日前王上遇刺,後來傳出刺客是誰嗎?」
「是誰?」她的心跳飛快的顫了一下。自己生病的這幾天,竟不知宮中已有這麼多消息傳出來。
「是這女人的妹妹,王典雅,這王家出的女兒不是逆賊之妻就是刺客,這一個個都該死!」
「是王典雅刺傷王上的!」這回她是真的驚住了,怎麼會是這人?!
「可不是,人說最毒婦人心,聽說她為求入宮為妃嬪,曾不知廉恥的爬上王上的龍床,教王上發現後狠狠羞辱了一頓,這女人因而懷恨在心,趁王上拷問她事情時,突然拔出髮簪刺殺王上,幸虧王上身手利落的閃過,只在手臂上劃了道傷口,還好沒有正中要害,不然哪還有命活!」他說得好似人就在現場。
王典雅刺殺王上?她不是一心想入宮為後,王上死了她就無機會了,而且刺殺王上是死罪,她怎敢?她越想越覺得此事不單純……
「那王典雅後來如何?」她再問。
「王上遇刺後需靜養,將這事交給王后出面處置,她主張該斬。」
「斬?」
「沒錯,所以王后斬了刺客了。」
王典雅死了?!
「不只如此,除了願意前往勸服逆賊劉權昕的王鷲雅外,王仁甫家一門六十口人也受牽連,全數抄斬了。」他痛快地說。
「王……王后這麼狠心?!」她驚嚇到了。
「噓,王后剛剛被冊立,雖說狠些,但自然要建立一些威信,況且王上目前又得專心解決掉劉氏餘孽,這會親赴九華宮,朝中政事全交給王后全權處理,這時候你說話可得當心些,千萬別得罪王后。」他壓低聲音提醒她,王上去了九華宮,現在是王后當權,不可得罪。
她十分訝異,王上竟對王后信任到這等程度,在出戰期間代他理政?
「女性不得干政,朝中大臣沒有人提出異議嗎?」之前他們是最反對女人議政了,還曾為了「興農令」要她的命。
「這個嘛……王后出身射日,貴為公主,且……」他聲音忽然又更小了些,怕旁人聽去。「我可告訴你,王后昨日才被冊立,這冊立的前一天她才殺了禮部尚書唐正禮,原因是他未能將王后大典辦得令她滿意!
「還有那戶部尚書泰國之,他也於今晨遭到眨官,因為「興農令」在她射日的屬地實行時,搞得天怒民怨,貧民甚至差點暴動,可泰國之卻拿不出辦法解決,所以丟官,還有個叫金換財的出來指認朝中不少大官利用「興農令」圖利,王后一怒之下,將這些人全抓進大牢裡,「興農令」也因而被廢。
「王后這幾手下來,眾人算是見識到她的狠勁了,而王上又信任她,放手讓她處理政事,眾人私下已經稱她……蛇蠍王后,怕她都來不及,哪敢有異議不許她干政。」
曹默默聽了為之愕然。這位王后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朝堂上兩位最難纏、最具勢利的大臣拔除,還藉機逼死了處心積慮想當國丈的王仁甫,甚至連那最棘手的「興農令」也讓她廢除了,其手段竟是這般凌厲,真令人意想不到。
「蛇蠍王后這話也是今早才傳開的,你聽聽就好,可別說是我說的,我可不想倒霉,聽見了沒有?」他緊張的提醒她。
「我嘵得,不會隨便亂說的。」她應聲。
大軍已越行越遠,百姓仍舊熱烈的歡送,久久不願散去。
店小二因為是在當差中溜出來的,這會也不敢多逗留,先趕回去了,免得被店東修理。
而曹默默沒隨他回去,因為她決定冒險去王府瞧瞧,自己畢竟在那裡待過幾年的時間,乍聞惡耗,心情難免難過。
想不到王仁甫一生追求富貴榮華,甚至願意賣女求榮,但到頭來卻落得人頭落地,家毀人亡的下場。
她踏進王府人去樓空、敗落凌亂的宅第,無限欷吁的走進大廳後,意外地,竟有個身影站在那裡,那人也聽見她的腳步聲後回頭。
她見到了一位風韻絕美的中年美婦。「請問您是……」她訝然竟有這樣風華高貴的婦人來到這座死絕的宅子。
「本宮是弦月長公主冶屏君。」那矜貴的婦人爽快的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