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秘密她誰都不能透露!
想了一夜,直到窗外天光乍明,一道曙光穿破雲層照進房裡,驅散房裡的幽暗,她看著那些飄浮在光芒裡的微塵,心念電轉間,想到了一個辦法。
她先前怎麼沒想到那麼做呢?
想到那辦法能讓君連笙知曉她前生所遭受到的折磨,她一時心急,匆匆跳下床榻,也忘了穿上鞋子,赤著腳就要往外跑,甫拉開房門,竟迎面撞上端著面盆的婢女。
那婢女端著的面盆嘓噹一聲摔落地上,裡頭的水傾倒了一地,嚇得她低呼一聲,驚憤的請罪,「奴婢不知王妃要出來,一時不慎衝撞了王妃,請王妃恕罪。」
「不怪你,是我自己跑得太急才會撞上你,你下去再端盆水過來吧。」身上的寢衣濺到了些水,也將她急切的情緒稍稍抑了下去。
杜紫芯溫言說完,走回桌前坐下,倒了杯已涼掉的茶水飲了幾口。
她重新冷靜下來,算算時辰,這會兒君連笙應已去上朝了,那事須等他回來才能告訴他。
一整日,她靜靜的在正院裡等待著,同時梳理著思緒,細思著屆時要如何對他開口。
直到日落時分,她得了門房那傳來的消息,知道他回了府,她沒讓趙嬤嬤跟著,身邊只帶著一個丫鬟,前往書齋見君連笙。
君連笙剛進書齋不久,接到下人通傳王求見,有些意外,想起她昨日莫名失態哭泣的事,命人將她請了進來。
杜紫芯讓那名跟來的婢女在外候著,獨自一人走進書齋,見到君連笙,她鎮定的欠身行禮,「臣妾見過王爺。」
「不用多禮,」坐在桌案前,他抬目望向她,「王妃來找本王可是有事?」
「妾身確實是有一事想稟告王爺。」杜紫芯瞥了眼掛在牆上的那幅她親筆所畫的牡丹畫,以前不知君連笙就是她曾搭救過的連大哥,如今得知後,再站在他面前,思及他仍對昔日那個救過他的蝶兒念念不忘,她冰寒的心彷彿注入了一股暖意,踏實不少。
「是何事?」君連笙隱約察覺她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變了,先前她雖然有意向他示好,但她望著他的眼神中隱隱透著一抹疏冷之意,而此時她的眸裡帶著以前不曾見過的柔色,那種眼神就彷彿是……見到相識已久的故人。
「昨日見著王爺那條手絹,令我想起一個已歿的故友,所以才會在王爺面前失態的痛哭,我哭,那是因為她死得實在太慘了。」緩緩說到這兒,杜紫芯停頓了下,雙眼眨也不眨的望著他,接著徐徐再啟口,「我那故友的閨名叫蝶兒,是在昭明城郊的無心庵長大。」
當她此話一出,君連笙俊雜的面容倏然一變,震驚的看向她。
「你說你那故友名叫蝶兒,是在無心庵長大?!」
覷見他這麼激動,杜紫芯眨去眼裡的濕意,頷首,「沒錯,她當年被害,死得很慘。」
「這怎麼可能?她爹告訴我說,她是罹了重病而死。」
她揚高的嗓音透著無法掩飾的恨意,「那是邵中德騙你的,就是他親手把蝶兒推入火炕,害得她活活被人凌虐至死,她死前身上體無完膚,遍體鱗傷。」
君連笙乍聞此事,又驚又怒,但下一瞬他面露質疑之色,「蝶兒不是邵中德的女兒嗎,他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還有,你又是如何結識蝶兒,得到這些事?」
她神色幽幽道,「那年我去外地探親,回京途中,在一家客棧裡用飯時巧遇她,我們兩人一見投緣,她和她娘那晚也住在那客棧裡,那天晚上,她來我房裡,我們聊了一整晚的話。
就在那裡,她對我提起,她曾在昭明城外的一處破廟裡救了一位公子,他告訴她他姓連,因此她都喚他連大哥,在他離開無心庵時,她送了他一條手絹。」
聽見她說出連大哥這三個字,君連笙瞳眸一縮。當時他為免洩露身份,對她假稱自己姓連,這事只有蝶兒和無心庵裡的人才知道,君連笙不得不信了她所說。
「當年我處理完府裡的事,兩個月後再回無心庵時,她已被她爹派去的人接走,她曾說過會寫信回無心庵,但無心庵卻遲遲沒有收到她的來信,因此我無從打探她的下落,等三年後,我好不容易才查知她的消息,前去邵府欲尋她時,她父親告訴我,她已病歿。」
「邵中德哪裡敢告訴你,他為了想謀官位,把蝶兒獻給了嗜虐成性的親王世子,讓女兒被他活生生折磨至死,連蝶兒的母奈,都被他那妻子莊氏給毒死。」
子聽到這裡,君邊笙滿臉震怒,「你說的那嗜虐成性的親王世子可是穆親王世子君連泗?」
君連洇性情殘暴,不僅常毆打下人,也常凌虐那些被人獻進穆親王府的女子,就連他的姬妾也常遭他的虐打,穆親王府雖極力想隱瞞這事,但紙包不住火,這事早暗中傳了開來,京城裡知情者不少。
他沒有想到蝶兒竟是被她親生的父親獻給君連泗,而遭活活被虐打至死。
想到她生前竟被父親出賣,遭受那般凌虐,他咬緊牙,恨自己竟一直到今天才得知真相。
杜紫芯冷著聲再道,「當初蝶兒她爹接她和她娘進京後,她爹不認她娘這個元配妻子,任由他那平妻莊氏,把她娘當成低賤的小妾,不只如此,整個邵家都拿她們母女倆當下人使喚,甚至連邵家的下人都欺壓她們,有個下人還把她想寄回無心庵的信交給莊氏,莊氏因此命人打了她們母女倆幾十個板子。」
聽到蝶兒生前竟承受了這麼多的折磨,君連笙俊雅的臉上佈滿戾氣。
「這筆帳我定會為她討回來!」想到他這一年來看在蝶兒的分上對邵家多所關照的事,他便恨不得活剮了邵中德一家。
君連笙接著面帶寒霜的質問她,「你既然知道她被獻給君連泗,當初為何不救她,眼睜睜看著她被送進穆親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