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嚇了一大跳,連忙扯著他的雙臂,要將他拉起來。
「兒子有事求娘。」林俊佑讓母親坐下。
林母心中一跳,不安地看著他,「有什麼事,你說,地上太涼,別跪著了。」
林俊佑仰起臉看著林母,問道:「娘是否要把鈺婷嫁出去?」他大約是受了涼,說話鼻音很重,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很是可伶。
林母躲著他的目光,吞吞吐吐地道:
「她始終要嫁人的。」
「娘,她不能與嫁旁人,我要娶她。」
「你說什麼?」林母震驚地瞪大了幌,不敢置信地問道。
林俊佑毫不猶豫,十分堅定地道:「我說我要娶她,我林俊佑要堂堂正正地娶洛鈺婷為妻,一生一世疼她、愛她、寵她,請娘答應。」
「我不同意。」林母搖頭,「如今你考上了舉人,前程似錦,將來更是前途不可限量,而她不過是個買來的丫頭,她配不上你。」
林俊佑道:「可兒子就是愛她,想娶她。
七八年的相處,她和我就像骨和肉,早已糾纏生長在一起,分不開彼此,若是要強行分開,就如用鈍刀割肉一般。」
林母連連搖頭,「以後你會見到更多更好的姑娘,等你見慣了各種美好的姑娘,你便不會這麼覺得了。」
林俊佑道:「娘,其它人或許比她優秀、比她好,可那都只是其它人而已,她是獨一無二的她,是兒子唯一喜歡的那一個。娘,兒子非她不娶,請娘成全。」
林母著惱,抖著手指著他,「你想得太簡單了,這世上,喜歡兩字最不值錢,能給你助力的才是實實在在的。鈺婷雖好,可她卻沒有任何身家背景,她只會成為你的拖累。我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她好,什麼人什麼命,強求來的始終不好。」
「那父親呢?」林俊佑淡淡地問道。
林母一滯,心中大震。夫君過世時,她還算年輕,若肯再嫁,日子斷不會如此難過,而她卻沒有這樣做,她為的也不過就是那點喜歡。
見林母似有動搖的意思,林俊佑繼續道:
「兒子與娘一樣,喜歡一個人,一生便只喜歡她一個,無論生死禍福,無論貧窮貴賤。至於前途,若是要依靠別人才能成就前途,那必會處處受制於人,做任何事情都得看人臉色行事,娘是想讓兒子過那種日子嗎?」
猶豫了許久,林母長長地歎氣,「晚了,莊有成那邊彩禮已下,問名已過,過幾日,他便會來下聘。」
林俊佑眼神一亮,「只要母親同意,其它的事情由兒子來處理,保證辦得妥妥當當。」
「有成那邊……」
「娘放心,兒子會說服他的。」心頭大石落地,林俊佑笑得十分開心,疲憊一掃而光,整個人頓時長了起來。
林母歎氣,「只希望你將來不要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林俊佑燦爛一笑,「不後悔。」
洛鈺婷一早起來燒飯,見林母的房間門開著,便去問候一聲,見林俊佑也在裡面,臉頓時一紅,匆匆問了聲早安,便去了廚房燒飯。
林母將林俊佑趕了出去,說要清靜清靜。
林俊佑渾身輕鬆,笑咪咪地去了廚房,幫洛鈺婷燒火。他坐在小凳子上,亮晶晶的眼睛追隨著她的身影,嘴角含著滿滿的笑意,朝她招手道:「過來,陪我坐坐,說說話。」
洛鈺婷緩緩搖頭,「有什麼話,你說吧。」她揭開油罐,用鍋鏟挖了一小塊凝固的豬油,放到鍋裡融化了好炒菜。灶膛裡的火熊熊燃燒,豬油很快從奶白化成透明,油香味飄出來。
「娘答應了。」林俊佑笑道。
洛鈺婷的呼吸頓時一滯。娘答應了,這怎麼可能?其實連她自己也說不清,她對莊有成和對林俊佑之間的感情到底是怎麼樣的。林俊佑是她的弟弟,她習慣照顧他,習慣跟他在一起,笑也好,哭也罷,總有他和她在一處,從來沒有分開過。而莊有成則像位沉穩的兄長,永遠只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
但理智告訴洛鈺婷,母親的打算是對的,林俊佑年紀輕輕就中了舉,所以從今以後,他和她就不再是同一個世界裡的人了,他將來有可能出仕,且前途無量。而她說到底,與莊有成才是般配的一對農夫、農婦。哎,既然已經想清楚了,可為什麼聽了林俊佑的話以後,她的心卻狂跳了起來呢?
林俊佑見洛鈺婷不答話,便抿著嘴,幫著她往灶膛裡添了一把柴火,又問道:「怎麼,不開心嗎?」
她看起來不開心嗎?怎麼會?她自然是開心的。洛鈺婷側頭,失神地看向他,卻一臉的不可置信。娘真的答應了?可、可是她與莊有成都已經過了問名之禮呀。
洛鈺婷才浦上心頭的狂喜,像被潑了水的蠟燭似的,一下子就冰得透透的。她與莊有成的事情雖未大肆宣揚,但村子就這麼一點小,誰家發生一點事,很快就會弄得盡人皆知。
像她這樣,許了莊有成又反侮的,縱然將來她能嫁林俊佑,可莊有成卻會因為被退婚而被人戠脊樑骨,以後他還怎麼說媳婦呢?
「我、我開心的。」洛鈺婷口中說著開心,眉宇間卻醞釀著愁雲。
林俊佑估計她是在擔心莊有成那邊,於是安慰她道:「你放心,我會讓你堂堂正正地嫁進林家,名正言順地成為我的妻子。」
林俊佑起身走到她身旁,握著她的手,鄭重地道:「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他握得很用力。
洛鈺婷擔心被林母看見,連忙從他的手裡掙脫開,「我知道了。」
吃過飯,林俊佑便拿著耳釘和彩禮,去找莊有成。
莊有成見了他,很是奇怪卻又有些高興,畢竟是未來的小舅子上門,可不能虧待了。所以莊有成笨拙地讓林俊佑進來,又張羅著倒茶水與他吃。
「莊兄,我來是向你道歉的。」林俊佑不與他廢話,直接說明來意。
莊有成不解,「道什麼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