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聘後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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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莊嬤嬤垂下眼,似有餘悸的覷了覷繆容青,而後小聲回道:「奴婢還記得,當時大人是這麼回娘娘的,您說:若是有人阻礙了娘娘的路,甭管那人是誰,都得毫不猶豫的將之除去……您還說……還說大梁只能有娘娘一個皇后,往後天下將會是繆氏江山,誰也搶不走。」

  莊嬤嬤對這件事記得特別牢,不為別的,只因當時繆容青年紀雖輕,卻與繆縈有著相同的心思,入朝為官之後,其治人的手段越發殘酷駭人,只能說這兩人真不愧是姊弟,對於阻撓他們大業的人,甭管是老幼婦孺,絕不心慈手軟!

  繆容青已僵在那兒,無法再作他想。

  他沒想過竟然會是這樣……儘管不論他有沒有說出那樣的話,繆縈肯定早已打定主意要殺了莫瑤然,可當他說出切合繆縈心思的話,甚至是間接鼓吹她痛下毒手,那等同於是……他借繆縈之手殺了莫瑤然!

  只因他與繆縈一樣,皆不樂見靈帝有任何子嗣!

  這個結論方落,繆容青霎時渾身冰寒,如墜不見底的深谷,只覺萬死亦難辭其咎。

  竟是他那份心思,間接害死了莫瑤然……繆容青垂下眼,咬緊的下顎,隱隱抽搐。

  隨後,他高舉起纏著錦帕的拳頭,重重地朝古琴捶落。

  錚錚數聲,琴毀弦斷。

  第6章(2)

  那些宮人將她死死地壓在地上,太監手中的木杖一下又一下,落在她的臀上,甚至是背上。

  每一下都很重,很沉,彷彿要將她整個人打碎似的,痛得她咬破了嘴唇,依然止不住哭聲。

  可是再痛,再難熬,她仍是沒喊出「饒命」兩個字,更沒想過要苟活。

  她懷胎十月的孩子,先是被摔成了癡兒,好不容易救活,卻又被活活壓進水盆裡淹死……且還是當著她的面。

  她痛不欲生,早希望隨孩兒一同離開這座吃人宮殿,只是那樣的死法,當真太痛。

  不必看也曉得,她的臀皮開肉綻,血肉模糊,鮮血浸濕了襦裙,筋骨似也斷了幾根,她痛得淚水直流,開口想喊,一口鮮血卻先一步湧出來。

  「打!」

  彌留之際,她猶聽見繆縈尖銳的命令聲。命令聲一下,那些太監打得更賣力了,她的下半身已然麻痺,沒有知覺。

  她整個人泡在血水裡,連眼睛亦進了血,刺痛得睜不開……興許也沒那個力氣睜開了。

  再然後,疼痛到了一個極致,她咬牙撐過,便再也不會痛了。

  解脫的那一刻,她竟然看得見;看見自己脫離了那具皮囊,看見那些太監取來了一塊蓆子,將那具浴血的皮囊包裹起來,連夜運至皇城近郊,在一處亂葬崗半山腰處,隨意挖了個洞,便往洞裡扔去。

  她死了。

  可她為何還能看見這些事在眼前發生?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成了一抹遊魂,在皇城各處遊蕩。

  白晝,她便隨意尋一處陰暗角落蜷縮起來;入夜,她便如同睡醒一般,能自由行走,卻碰不著任何一個生人。

  不知以這樣的姿態遊蕩了多久,偶然間,她被一道呼喚聲吸引至誠王府,在那兒看見了逃跑不成,反被王府總管抓回去的冉碧心。

  尋常富貴人家簽了賣身契的下人,一旦逃工,被逮的下場便是動用私刑,刑罰過後,往往非死即傷。

  冉碧心不願受罰,夜裡假借解手逃離家僕的看管,在誠王府西院的一處庭院裡投井自盡。

  而她在一旁看著,當冉碧心準備縱身躍下水井時,似乎回眸看了自己一眼。

  那是她第一次被活人看見,當下震驚不已,不多想便上前想拉冉碧心的原主一把。

  然而這麼一伸手,她自個兒卻反被不知名的力量往下拖,竟然隨冉碧心的原主一塊兒墜落井底。

  ……之後,當她再醒來時,她已成了冉碧心。

  再次重生為人之後,她方知莫瑤然的鬼魂已在陽間遊蕩十年。

  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物事人非。

  由於這番尋死,嚇壞了誠王府眾人,請示王妃過後,總管告訴她,她能帶著賣身契離開,王府不再追究亦不再留她。

  然而,當她看見傻楞的王府世子,她便決定留在王府。

  可她亦明白,耿歡到底不是她的孩子,卻又忍不住揣想,倘若她的孩兒活了下來,是否會長成如耿歡這般?

  抱著這般念想,她想留在王府照顧耿歡,於是她前去求見誠王妃,不怕被看作一個瘋子,將自己的遭遇毫無隱瞞的告訴了誠王妃。

  誠王妃聽罷,久久不能回神。然而,誠王妃到底不是尋常女子,她出身名門,詩書滿腹,父親又是安國公,自幼便見多識廣。

  誠王妃托人前去請教皇京裡某位因年事已高,又因事主有功,得獲老太妃恩准,帶著豐厚頤養金出宮的老嬤嬤,透過那位老嬤嬤的嘴,證實了十多年前確實有莫才人這個人。

  不僅如此,誠王妃更照她的陳述,找著了莫瑤然的祖家,確認了世上真有此人活過,層層對證之下,誠王妃終是信了她。

  同樣為人母,孩兒又有著極為相似的遭遇,她與誠王妃惺惺相惜,並且靠著她對膳食這方面的專才,此後便留在王府裡照料耿歡的飲食。

  日久見人心,見她是真心實意對耿歡好,誠王妃便動了把她留在耿歡身邊的念頭,加上前世那一遭,她對男女情愛之事早已心如止水,不再抱有任何盼望,因此當誠王妃提出由她嫁給耿歡,與誠王府成為真正的一家人時,她欣然答允。

  反正,耿歡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根本不懂媳婦兒與玩伴的分別,兩人成親之後,雖是同床共寢,卻不曾有過肌膚之親。

  原以為,這樣平靜安好的日子,在誠王府的庇蔭之下,能夠這麼走下去,一輩子平順,無憂無慮。

  豈料,正因為耿歡的傻憨天真,竟使他淪為朝堂上政治角力的一顆棋,而她這個死過一遭,好不容易離開那座惡夢宮殿的局外人,竟然又重回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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