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聘後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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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頁

 

  這些年來,日日與仇敵當姊弟,與昔日謀害自己的兄長以君臣相稱,他也是這麼熬過來的嗎?

  用著近乎對自己無比殘忍的清醒,逼自己成為繆容青,再把仇恨藏起,留在黑暗裡,獨自面對。

  「宮裡還需要你發落。」冉碧心語重心長的叮矚道。

  晉王已死,叛變已平定,手掌權柄的太后亦已不在……眾人都以為是被晉王所殺,沒人會懷疑到繆容青頭上,眼下只剩耿歡尚未找著。

  可明眼人都當曉得,失了龍袍與玉璽,即便耿歡再回宮裡,沒了太后與外戚那幫人聚眾造勢,世人絕對容不下這樣一個軟弱無能的帝王。

  換言之,耿歡已當不回皇帝。

  那麼,誰來當這個皇帝呢?俗話說得好:成王敗寇。晉王雖是皇室子弟,可到底是起兵造反,世人皆可撻伐誅之,後代史書怕是亦會將晉王歸成不義之人。

  繆容青有著太后外戚這一層殷實的靠山,又親自平息了這場宮變,他治朝有功,懲奸除惡,早在朝中以及世人之前,樹立起英明神武的形象。

  如今耿氏諸王,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耿氏皇室早已無力回天,眾人能指望的,還能有誰?

  毋庸置疑,繆容青是眾望所歸,他若坐上那把龍椅,除去那班在背後出策起哄拱晉王造反的老臣,怕是沒人敢反對。

  而她比誰都清楚,他比誰都更有資格坐上那個位置。他是當年受無數人景仰的七皇子,被視作仙人麒麟智者的轉世,若非人心善妒,他早已是率領大梁王朝走向另一太平盛世的一代明君。

  「晉王叛變才剛剛平定,宮中還亂著,還需要你主持大局。」

  「怎麼說耿歡仍是皇帝,得先找到他才行。」繆容青淡淡給了個借口。

  其實,他是放心不下她吧?他比誰都清楚眼下的局勢,耿歡形同廢人,誰也不會去管他的死活下落,他知她掛心,便親自隨她一同前來。

  冉碧心胸中一緊,伸出手握了握他冰涼的掌心。

  「當年那場合謀……誠王也有份?」她悄聲問道。

  繆容青凝睞著她好片刻,薄唇微掀,淡然回道:「都過去了。」

  這一句「都過去了」,背後藏著怎生的痛與苦?冉碧心眼眶發燙,不敢再往下深想。

  原來那場合謀毒害,誠王亦有份,莫怪乎他會那樣對待誠王府,全是因果啊!前人種下的因,後人來承受這個惡果。

  聽見外頭有動靜,一道人影自誠王府側門溜了出來,隱身在圍牆之後窺探動靜,一看見遠處大門前的冉碧心,那人隨即又哭又笑的奔上前。

  「娘娘!娘娘!」鈴蘭正欲上前,卻讓繆容青貼身的禁衛軍一把攔住。

  「放了她。」冉碧心命令道。

  那些禁衛軍不敢違抗,隨即放人,鈴蘭這才撲上前,往冉碧心跟前一跪。

  「娘娘,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冉碧心彎下身扶起鈴蘭,安慰道:事了,都沒事了。」

  驀地,大門開啟,安榮從門內探出身來,隨即往繆容青面前跪下行禮。

  「大人。」

  看著安榮這一跪,口中這聲大人,冉碧心終於明白,原來安榮是繆容青的人,是他讓安榮來監視她,抑或,是來幫她?

  從安榮一路忠心護她,捨命跟隨她來看,安榮幫她的成分居多,看來,繆容青將安榮安插在她身邊,是出於善意。

  「人呢?」繆容青頷首問道。

  安榮抬起臉,面色有異地覷了覷一旁的冉碧心,始終沒敢開口。

  冉碧心不傻,見安榮不語,心中一緊,隨即往門內走去。

  再次重生為人,受誠王妃庇蔭,又心憐耿歡這個傻孩子,她早將誠王府當作自個兒的家,與誠王府密不可分。

  如今舊地重遊,物是人非,望著昔日再熟悉不過的景色,那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俱已失了往日的榮景,顯得蕭索頹靡。

  冉碧心一顆心緊緊擰起,腳步越來越快,繞過了中庭,順著抄手遊廊直直進到後宅,找著了昔日她與耿歡同住的院落。

  出了月洞門,繞過花草枯萎一片的庭院,正欲進到正廳,卻見春蘭自另一側寢房步出,冉碧心這才停住腳步。

  她額上泛汗,胸口甚喘,呼息紊亂,莫名的感到害怕。

  春蘭一見著她,隨即紅了眼眶,低下了頭,緩緩跪了下來。

  她一步步走去,每一步都似踏在火裡,那麼燙,那麼痛。

  「娘娘,對不住……奴婢們來晚了,沒能來得及……」

  春蘭伏於地上,後背劇烈抽動,哭了出來。

  冉碧心想張嘴安慰她,卻怎麼也擠不出半絲聲響,她紅著眼,白著臉,一步步往屋裡走,行過外間小廳,繞過插屏,來到寢房裡。

  那個孩子就躺在榻上,和衣躺著,完好無缺,只餘嘴角一抹怵目的鮮紅。

  桌上擱著一壺酒,見底的瓷杯傾倒著,那酒……摻了毒。

  下一瞬,冉碧心崩潰了,她放聲痛哭。

  一雙手臂自後方圈住她的腰,不讓她再往前走,她只能拚命揮動雙手,想緊緊抓住那個孩子。

  她曾答應過誠王妃與太夫人,無論情勢如何艱難,務必要保住他的性命,可她食言了……

  痛徹心扉的哭聲,自她嘴裡逸出,她拚命掙扎,不斷扭動身子,意圖掙脫腰間那雙手臂。

  「放開我!你放開我——我要去見他!」

  繆容青下顎緊抽,怎麼也不肯鬆手,硬是將痛不欲生的女人圈在懷裡。

  「他已經死了。」低沉的嗓,緩緩道出她最不願面對的事實。

  她僵住,一朵朵淚花在眼中綻放,眼前的景象,隨著淚水的模糊而破碎。

  「他在承德宮留了一封手信給你。」身後的男人又道。

  「……他都說了些什麼?」她哽咽著,近乎啞著嗓問道。

  「他不傻,他早知道晉王不會留他活口,所以他與晉王交換條件,助他出宮回誠王府,他想回到熟悉的地方自行了斷。」

  原來歡兒全都想好了……那日在御花園,他一反常態,神情異常成熟,不似往日模樣,原來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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