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伏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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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你想逃到哪兒?」

  她只得靜默到底,不讓他察覺是她;但他鎖住她纖腰,扯過她手腕高舉過頭,神情極冷。

  「還不吭聲?若是作賊,便要廢去手筋,你可要再試試看,麗兒?」

  美眸一驚,逐漸黯淡濡濕,無法繼續偽裝下去。「王爺……認出是我了?」

  他不會輕易威嚇人,若有,必是心中有了定見。「我沒聽見王爺腳步聲,想來王爺早等在這兒?果然啊……這府中上下都對王爺忠心耿耿呢……」

  總管大娘雖然幫了她,卻半分也不瞞王爺。

  「我只是想知道,你打算瞞我多少事。」他鬆開了對她手臂的箝制,卻沒放開她,右臂仍是牢牢攫住她,教她逃不掉。

  她苦澀輕笑,看著他一臉冰漠;她已經看不透那俊顏之下究竟還剩幾分對她的疼惜。「我瞞了王爺什麼?」

  「聽說有人不想讓我與燕雙雙見面,我想瞧瞧究竟是誰那麼大膽。你身上有松煙墨的氣味……哼,想竄改請柬上會面時刻?」

  明明他什麼都看不見,卻是什麼都洞悉了。她朱唇嚙出血痕,眼中一片淒楚水澤,最後只能困難吐出:「求您……別去見她。」

  「你憑什麼攔我?」語氣森寒。

  她陷入天人交戰。王爺說得極是,怎麼看都是一樁佳談美事,她憑什麼阻止?

  「王爺要見的人……不是她。」

  「不是她,又會是誰?」話才出口,他忽感前臂彷彿承接了幾許水滴。

  岑先麗再難以自遏,清淚不斷奔流,頓濕前襟衣裳。她力持鎮定,可那哽咽顫聲早已洩了她心事。「燕家……曾千方百計想成為御用琴師,與宮裡的人走得近……王爺可以不相信我,但請千萬小心,別輕易入殼了。」

  「你要說的只有這些?不討饒、不申辯,我的問話沒回任何一句,存心惹怒我便是了?」劍眉擰得死緊,神色闇沉,彷彿山雨欲來。

  「最令人氣極的是,立婚約時我賜給你的金玉也打算送人?這西廂夫人頭銜你是真不想要了?既是如此,就算我迎娶燕雙雙——」

  懷中嬌小身子突然攤軟直往下墜,他心驚摟緊她,察覺她紊亂的心脈氣息,再探她額間,薄唇怒顫:「麗兒……該死!你還發著高熱,怎麼硬要四處亂跑?!」

  伏懷風忙命屋外侍從找來大夫,隨即送她回房,讓人取來虎皮大氅為她保暖,在房裡緩緩踱著步生著悶氣。難道這回……他誤算了嗎?

  等到侍女們全部退去,他才坐到床前握著她手腕捨不得放。不知經過了多久,直到感覺她腕脈隱隱起了變化,知道她已醒來,卻始終不發一語。他重歎了一聲。

  「……全怪我,明明答應過不逼你……是我食言,我太心急了。」

  「王爺,您用這招試探我……好狠心。」她淚眼婆娑地背過身。聽他開口賠罪,她就什麼都明白了。

  若真不在乎,他便不會急切替她找來大夫,一句休妻便能打發她。

  「您明知我比不上燕雙雙,還故意、故意拿她來撩撥我,教我……在您面前用了難看至極的卑劣手段……」讓她竟然遲至這時才發現,以為自己能放手,其實還是放不開。

  「假使不試,我怎麼知道原來你也會為了我嫉妒?」他長指拂過她肩頭,輕輕攏順她散亂的烏髮。「你若喜歡我,應該當面對我說,而不是對著總管嚷嚷。」

  她羞愧地想將臉埋進大氅下。有人證在,就算想否定對他的心意也已太遲。

  「是我太笨,沒察覺王爺計策用意……不管怎麼難受,都是我自找的。」

  「你屢次拒絕我,卻又願意捨身護我,麗兒,你私下為我做了多少事還瞞得過我嗎?」他將她扳過身,探著位置,托起她淚痕滿面的泣顏。

  「不提膳食,你未及清晨便取我衣鞋熱暖,每日房裡必有野花清香,錦被總是有陽光氣味兒,你對我究竟如何……我只是眼力不明,腦筋還沒糊塗。過分的是你,明知我心意,你怎能一再狠心回絕,說我們僅是談得來的朋友?」

  指尖確認似地撫過她眉眼,他俯下身落了吻,輕輕點過她顫顫不已的翹睫,柔柔舐去清冽珠淚。她難堪地別過臉。

  「倘若王爺什麼都發現了……為什麼……還要逼我?」

  「因為我不想讓你永遠迴避我。不出狠招,你這頑固的小腦袋會肯想通嗎?」他憐惜撫過她淚痕未乾的小臉。

  「你私自乘車離府跌在路上,那群侍衛還真不知道該不該出手救人;下次要擋道,記得找個府外的車伕,府裡的面孔大伙都熟。」

  「王爺,我——」怎麼連這事他也知道?!

  「我說過,別再喚我王爺……麗兒,我受不了你一再劃清界線拿我當外人,我受不了了。」

  「但……」她唇瓣抖著,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他搖頭,擁她入懷。

  「我想知道,讓你那麼害怕見光的秘密是怎麼回事。命人去查,探子回報,琴師燕雙雙於半年前琴會上一鳴驚人,傳聞她是琴仙唯一弟子,有琴為憑。我約她相會,聽她琴聲,確認是從前歐陽先生愛用的『舞霓』無疑。她說,琴仙留下兩把琴。」

  她驀地睜眼,但他溫熱大掌一次又一次地舒緩著她僵硬的背脊,她漸漸融化在那寬容的懷抱裡,不再驚恐聽到那名字,最後細聲認了:「確實……是有兩把。」

  「另一把,教侍琴丫鬟盜走,從此下落不明。探子還打探到,另有傳聞,燕家曾逮住府內丫頭動過私刑……」他萬分憐惜地輕輕執起她右手,綿綿密密地輕吻她手背傷痕。

  「我沒偷。『撼天』與『舞霓』都是師傅寄在我這裡的……我不是小偷!可是燕家的人、燕家的人……甚至打算告官捉我,我無處可去,要是不逃,會連左手也會被毀掉的……但我再不能彈琴,誰又會相信我說的話呢?我才是師傅的弟子,我才是保管琴仙之琴的嫡傳弟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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