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眼前是艱辛了些,但她看的是長遠的以後,再經過幾年,那些自以為佔到便宜的人家就要反過來羨慕他們。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萬事起步難,度過這個坎後便是否極泰來,人不能短視,先苦後甘才能迎來甜美的果實。
「我也認為不錯,地形方正。」看了順眼便是好。
「咳!咳!這位趙兄弟,你好像不姓牛。」我們牛家的事與你無關,哪邊涼快哪邊待。
趙冬雷取出官府發的文冊。「我落籍在牛家,和你們算是一家人,雙玉表妹,請多多關照。」
「你……」真是厚顏無恥,巴著就賴上了。
「妹妹,你真的中意這兒?」牛輝玉又問了一遍,其實他更想要村中的一間二進院,但被人霸住了。
「有口井。」
牛雙玉剛要開口,趙冬雷快一步的說出她心中所想,她微訝的看了他一眼,心想: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井?」
「大哥,一口井攸關重要,若我們自己有井就不用走到幾里外挑水,冬天溪河都結凍時,唯有我們還有水喝,這井很深,逢冬不竭,若再有個疾病什麼的,我們也不怕和別人共用飲水。」這是私人井。
「好像有幾分道理。」他被說服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防旱,一旦旱季來臨,缺水缺得厲害,有口井能讓我們度過最艱難的乾旱。」趙冬雷腦海中閃過連年旱災的情景,土地乾裂,稻穗枯乾,一望無際的寸草不生,百姓絕望的眼神……
咦?這畫面他在哪裡見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大哥、大哥,我不要渴死,我們就選這裡吧!咱們可以把前院弄平當曬穀場。」好動的牛豐玉喜歡有個大院子讓他撒野歡跑,以前的家太小了,一跑就會撞到人。
牛鴻玉眼一瞇,輕笑。「大哥,就這兒吧!我看弟弟妹妹都很滿意,只是我們要辛苦點。」
「唔。」似乎也只能這樣了,他一向拒絕不了底下的弟弟妹妹。
「大哥、二哥,哪需要你們太勞累,喏!現成的壯丁不用還待何時。」牛雙玉嬌笑扯住兩位兄長的衣袖撒嬌,眼尾風一送,看向家中唯一堪稱「勞力」的男子。
牛家幾雙眼睛倏地往趙冬雷看去,好似在看一隻大肥羊。
「……各位,我的傷還沒好全。」
不必這麼狠吧!
「受人點滴,湧泉以報。」牛雙玉一點也不介意挾恩求報,他們一家人都是讀書人,怕拿不動鋤頭。
「那也要等我的傷好了再說。」趙冬雷沒好氣的說。
背上、大腿內側的傷口仍隱隱作痛,他體力還未完全恢復,起碼要再休息幾日。
「又不是要你搬重物、下田耕種,不過修修屋頂、補補牆而已,不會傷到你的傷處。」眨巴眨巴的大眼閃著天真無邪,彷彿無害的小姑娘。
「……」趙冬雷無言。
看過無恥的,沒看過這麼無恥的。修屋頂不用爬高嗎?補牆得先挖泥吧!這些不是重活什麼才是?
但是看到四張猶帶稚氣的面孔,他話到嘴邊仍說不出口,很無力的認命,在幾個「孩子」面前,他不做,誰做?
不過說起來他也沒大牛輝玉幾歲,只是他身高體壯,和文弱的小書生一比,他的確很、好、用。
「大哥,你趕緊去找村長過契,定下這屋,別再讓人搶走了。」先下手為快,難保有人也看出這屋子的價值。
「喔!好……」啊!不對,村長是誰,住在哪裡啊?
「對了,順便問劃下來給我們的荒地位於何處,等把屋子處理好就得開荒,我們先種一季麥,趕在下雪前看能不能收割。」他們最缺的是糧食。
「好,我去問問。二弟,你陪我走一趟,這村子我不熟……」牛輝玉臉微紅的說著,不敢說是自己膽子小,一個人走在陌生的村落還是有點膽怯,四周全是不認識的人。
「我陪大哥,我們一起去找村長。冬雷表哥,弟弟妹妹就拜託你了。」還沒安定下來總是不放心。
當年的牛頭村死了太多人,因此大半的土地都荒廢沒人耕種,外人得知這裡曾發生瘟疫也不敢來購屋置地,久而久之便成了無主之地,乏人問津,最後由官府接管。
朝廷德政便將無主荒地發給災民,一戶以兩畝地為限,無償過戶,若超過兩畝地便得出錢購買,一畝地約七、八兩,能買多少地端看個人本事,三年內有效,三年過後一畝十二兩。
但在這期間免糧稅,打下多少糧食皆歸地主所有,一來養地,二來百姓有飯吃,一舉兩得。
不過地也有肥瘠之分,運氣好的分到水田,明年開春能種水稻,無福的人拿到的是旱地,只能種種玉米和小麥,算起來三十多戶人家共能分得一百多畝土地。
這對原來的村民而言會有點眼紅,憑什麼外來的人可以平白得到土地,而從上一代就住在這裡的他們卻沒有,未免不厚道,新舊的衝突潛伏著,不知哪一天會爆發。
等牛家兄弟在村長處轉了一圈回來後,正巧看見趙冬雷挽起袖子,提了一桶泥倒在屋前。
而地上已經有幾桶泥,以及……排放整齊的瓦片?
兩人心裡納悶著瓦片打哪來?看來很舊了,像是剛從別人的屋頂拆下來……啊!不會吧!
兄弟倆面面相覷,心中有了答案。
「大哥、二哥,牛頭村真是個好地方!」頭上裹著布巾防灰塵、蜘蛛網的牛雙玉笑著擰乾抹地的巾子,她正在擦拭一張小凳子,已經連洗三遍了,還用酒擦過一遍。
「水從哪裡來?」要往溪邊打水太遠了。
「井。」她指著未加蓋,磚砌得有半人高的井口,井邊還有拉水的裝置,半腐爛的拉繩現已換上新繩。
等等,這條繩子很眼熟,好像是某人用來綁牛的,那人剛好是個官,正九品,為人很小氣。
為了讓災民盡快融入牛頭村,所以地方官員每一戶送兩副農具,耕牛十頭輪流用,那條繩子便是拉著十頭牛進村時用的,一頭接著一頭串成一串,誰家先到誰就優先使用,用完再決定下一個是誰,以此類推,直到所有的田地都耕完再看誰家要養下那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