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樣纏綿地吻了她,不靠藥物,無關酒醉,更不是她粗魯強了他,而是由他主動,吻得好激烈、好渴求,像想從她口中需索什麼,糾纏不放。
如此冷然的一個神祇,竟也有熾燙如斯之時……
她回味那個吻,回味唇上他的氣息熱度,撫著嘴傻笑,他金髮撓過她臉腮的癢意,彷彿也撓於她心上,癢得讓人發笑。
她就這樣一路傻笑地盥洗梳妝、傻笑地用膳喝粥、傻笑地偎在亭欄賞荷,傻笑地被夏陽曬出一臉赤紅。
於是乎,當虹姑娘派人相邀她遊湖,心情正愉快、加之睡醒便忘了鎏金叮囑的懷財,自然掛著那副傻笑允了、去了。
窮神天尊今兒個鳳心大悅,瞧啥都順眼,湖景雖一般般,青青楊柳垂掛湖面,畔旁怪石嶙峋特殊,水上日光刺眼扎人,在她面前,無一不好。
宅斗第五卷,有湖必有陰謀,要嘛,我推你下水,要嘛,我自己跳下去再污蔑是你下毒手!
懷財心情甚好,等著看虹姑娘要當前者還是後者,也相當配合給了無數次機會,挑選最合適被推下去的位置,虹姑娘卻遲遲什麼也不做,淨問些私人八卦,剛見她讓陽光曬得懨懨睏倦,沒啥胃口吃零食,居然突發奇想,以絹子掩口,故作驚訝問她:「妹妹你不會是有孕了吧?」。
她有孕?!你爹你叔叔伯伯爺爺才有孕哩!
她了不起只是時不時拍魏傾城兩下,渡些窮息給他,增添他談生意時的不順暢,這樣若能有孕,還真是曠古奇譚。
比起回答這種浪費時間的蠢問題,她更想問:這位姊姊,你何時才要動手?
懷財甚至認真思忖過,你再不推我下水,換我推你下去好了……但魏傾城不值得她假扮爭寵一角,若今日,虹姑娘與她相爭的是鎏金,她應該就會推人推得豪不手軟哼哼。
「爺這般寵愛妹妹,妹妹有孕是遲早之事,姊姊只是瞧著妹妹的神情,似極了害喜模樣,若姊姊猜錯,妹妹也別在意。」虹姑娘見懷財不回答,逕自給了自己台階下。
害喜?你眼瞎了吧,怎不快去治治。懷財腹誹,手裡香扇搖搖,很君子地不脫口直言。
「魏府上下妹妹全逛遍了嗎?爺挺忙碌的,應該是抽不出空閒,陪妹妹認識這麼大的宅子,姊姊住了好些年,當個半吊子嚮導大概還行,府後有片綠茵,是姊姊覺得魏府最美的景致,妹妹要不要去那兒走走?」
湖畔事件就這樣結束了?沒有要推個我呀你的下水去?
宅斗之卷沒提過綠茵呀……緣茵能有什麼下手機會?挖坑等她嗎?一踩上草地,直達地府十八層?
「行。」她繼續看看虹姑娘玩啥招。
「你們去取竹蓆及涼茶糕點過來,我要與財姑娘在綠茵上悠哉享用。」虹姑娘吩咐青兒和蓮兒,蓮兒不想被支開,正想著如何婉拒,懷財心中樂道終於呀終於,獨處正是殺機,哪容蓮兒壞事,揮揮香扇,打發蓮兒:「你去替我打壺清水。」不,打清水太容易,拖延不了時間,懷財又補上:「要山泉水,煮過放冷再加冰塊,加了冰塊但不能太冰,擺個半個時辰,那時喝最好。」這樣夠麻煩了吧。
蓮兒還想開口,卻被青兒拉走了,青兒果然是個有眼色的好婢,蓮兒太不合格了,都不懂得順遂主子心願。
「來,妹妹,往這兒走。」虹姑娘執紙傘,納兩人於傘下,明明擋住了陽光,可虹姑娘站得靠近她一些,她卻感覺熱氣撲面,像身旁拄了個火爐那般。
魏府確實很大,光步行前往綠茵處,就耗費了一盞茶工夫不只。
尚未抵達綠茵,懷財腳步一頓,雙臂瞬間爬滿雞皮疙瘩,背脊竄上一股強烈涼意。
微熱的清風中,夾帶青草氣味,還有一種她死也忘不掉的味道——狗。
很多很多狗。
她怎麼就給忘了,魏傾城好犬,在魏府開闢了幾甲緣地,供愛犬嬉玩!
虹姑娘口中的緣茵,除了那兒,還能有哪?!
「妹妹怎麼了?額上全是汗吶。」虹姑娘掏絹要替她擦拭,懷財連閃都忘了要閃。
「我要回去了……」她聽見自己聲音在顫抖,想強忍,卻做不到,臉色瞬間慘白,只要遇上犬類,她便像喪失所有行為能力,除了發抖、除了哭泣,什麼也不會。
「咱們還沒到呀。」虹姑娘拉著不讓她走,力道霸道,不似一名女子該有,且掌心極燙,像握著火。
如果懷財不是因為懼怕過了頭,她自然會發現,虹姑娘眼瞳流溢的嗜血紅光,是被妖邪附體導致。
可她現在太慌,一心只想遠離此地,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好不容易才讓我找到下手機會,怎能放你走?」虹姑娘聲音突然一變,變成完全男人的粗嗓,面容陰沉,笑起來像獸狺:「特地派人來保護姓魏的,壞我大事,我還在苦惱怎麼趕跑那金髮小子,這幾天觀察,終於發現他的軟肋,我就不信,我沒法子將他由魏傾城身邊支開。」
懷財驚覺自己竟掙不開虹姑娘的手勁,連想隱身都無法,遠方犬群奔近的聲音,教她毛骨悚然,不知應該要先怕哪一邊。
「你得幫我好好牽制金髮小子,千萬別讓我失望了。」
伴隨男嗓一記冷笑,面如霜雪凜冽的虹姑娘手一抬,懷財整個人被拋飛出去,輕得彷彿沒有重量,更像是一塊甜美餌餡,落入身後爭相撲咬上來的犬群。
明明懼怕到腦子發白,手腳僵硬,無法使出半點力氣,竟然在身軀落地之前,一句話閃過腦門——
宅斗哪有其中一方突然被妖物附身的神展開啦!
咽喉一痛,猛犬尖銳的牙,已狠狠深陷膚肉。
魏傾城一介凡人,何德何能讓天界派下天人保護?
懷財曾問過鎏金,卻沒得到解答。
實際上,魏傾城的前生身份特殊,與當時霉神犯罪受罰,判入世歷劫情況相仿,皆是天人遭謫,這一世,身負償罪及天命而來,完成後,方可重歸神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