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帶刺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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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我們不是才在車上吃過早餐嗎?」

  「這不是要給你吃的。」她發出笑聲,露出了皓齒,「這是專門販賣給遊客餵食鹿群的……當然,如果你不介意,也是可以吃啦,不過……」

  話沒說完,任雪霺退後兩步,往一旁的商店門口閃躲。

  「什麼?」

  「你後面……」她的笑聲更脆亮了,「有人……不,是有鹿要和你搶……」

  才一轉身,一大群鹿在身後虎視眈眈地望著他手裡的鹿飼料,並且毫不客氣地將他團團包圍,讓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嚇了一大跳,往前跑了幾步,鹿群還是緊跟在後,絲毫沒有離開或放棄的意思。

  慌亂之中,他急忙拆開紙條,拿了一片餵食離他最近的鹿。原本只想讓它咬一口就好,剩下的一半可以喂旁邊那隻,卻沒想到它竟毫不客氣地三兩口就吃完了。

  這下好了,其它的鹿一急,幾乎都要貼上他的身體,其中一隻鹿更有趣了,深怕會吃不到,狠狠咬著他的大衣不放。

  「哇!它們是餓了多久啊?」他轉頭,對著站在原地的任雪霺投去求救的眼光。「雪霺……別光站著看啊!」

  見他窘迫,她拿著鹿飼料走向他,試著吸引包圍他的鹿群。「嘿,小鹿,過來吧,我這裡也有……不要一直圍著叔叔,他嚇死了!」

  幾隻鹿發現她手裡也有「目標物」,紛紛朝她靠近,以同樣「飢腸轆轆」的神情等著她餵食。

  外型溫和的奈良鹿,搶食起來卻非常瘋狂,一點都不怕人,讓他們一下驚叫,一會兒又放聲大笑。

  沒三兩下工夫,手上的鹿飼料已被搶食一空。

  幾隻沒吃到食物的鹿還不死心,跟在他們身後不肯離開。歐凱恩手裡只剩下原本包裝鹿飼料的紙條,他將紙條在那幾隻鹿面前晃了晃,無奈地說:「都吃完了,沒有了欸,怎麼辦?」

  「歐凱恩,它們是鹿,不是人。」任雪霜笑彎了腰,「你以為跟它們『溝通』,它們會懂嗎?」

  「不然怎麼辦?沒有了就是沒有了啊。」他一面說,一面護著自己的大衣,「不要沒吃飽又來啃我的衣服喔,這個吃了會不消化。」

  和剩下的鹿群「對峙」了一會,它們終於認清眼前這一對男女手中已經沒有多餘的鹿飼料,才死心地緩步離開,將目標轉移到其它手裡有食物的旅客身上。

  「真是……太熱情了。」他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他們四目相交,看著很是狼狽的彼此,發出爽朗的笑聲,並且久久不停。

  「很久沒看到你這樣的笑容了。」笑聲漸緩,她深深看向他,上揚的唇依然溫暖。

  「我也是啊。」他迎向她的目光。「也不敢想還能再看見這樣的笑容。」

  「快樂嗎?」她問了一個最最簡單的問題。

  「很快樂。」他補充了一句:「特別是有你在身邊的時候。」

  聽了他的話,她鼓起勇氣,壓下所有隱憂,對他伸出手。「走吧?」

  看著那雙細長的手,還有溫柔的笑容,他幾乎以為自己還身在醒不過來的夢裡,於是,遲遲沒有反應。

  「怎麼了?」

  「啊……沒事。」他握住她在空氣裡冰冷的手。

  這感覺……還是如此讓人迷戀,甚至,淪陷……

  他們緊緊相連著,不管是誰牽引誰已不重要,他們需要的只是那種天涯海角都會有對方在身邊的感覺。

  陪在彼此身邊的下午,他們先去了世界遺產東大寺裡氣勢雄偉的「大佛殿」,那是世界上最大的木造建築,殿內所安放的「盧捨那佛」像,高達十五米,是世界上最大的青銅佛像。

  看完了佛像,他們來到東大寺的中門南側,一片清澈水面吸引了他們的目光。

  此地名為「鏡池」,水面如鏡,藍天白雲、樹影搖曳均清晰倒映於池面,因而得名。

  站在水天一色的鏡池前,紛亂的心彷若得到沉澱,回歸到沒有任何雜質的水平面,暗潮、灰塵都不復見,倒映著最真實的自己。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忍離開眼前的美景,於是找了一處空位坐下。

  「果然是鏡池。」她發出讚歎:「坐在這裡,實在分不出哪裡是真實,哪裡是倒影……」

  「真的很美。」他在她身邊坐下,「能看到這麼美的景色,這趟出國也就值得了。」

  「是啊,各種景點,要實地走過,才算真正經歷過……」她同意他的話,點點頭,「透過紙張、電視,總是少了什麼,頂多只能滿足視覺,卻感受不到空氣裡的氛圍、耳邊飄過的細微聲響、擦身而過的路人……沒有身歷其境,實在很可惜。」

  「不要說你是因為這裡的風景太棒才留下來的。」

  「一部分的理由是。」她坦承。「畢竟一顆受傷的心,太需要美好的事物來療愈。」

  「現在呢?」他試圖穿透她的眼眸,「你打算結束流浪了嗎?」

  「我不知道……」這時候,一片紅葉自天空飄下,落在眼前無波的水面上,立刻漾起漣漪。她說:「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定得到日本來,卻也不知道有什麼理由可以回台灣。」

  「我聽到一些消息,有許多私立學校歡迎你去工作,也有補習班的授課邀約,但是你都沒有接受。」

  「為人師表最重要的是什麼呢?」她淡淡一笑,「不光是你具備的專業知識,還有,在行為、人格、經歷上,有什麼足以成為學生學習的榜樣、表率。那時的我……已經沒有了。」

  「但是,私人的感情事不應該和工作混為一談。」

  「感情事只是很微小的部分,最大的根源是我的人格。我不夠理智、成熟,並且相信人生無所謂對錯,應當要轟轟烈烈,就算受傷也在所不惜……」她看向他的目光裡有懊悔,也有事過境遷的無奈。「所以,我放肆地犯錯,很痛很恨,至少都能證明自己還活著。這樣的我,又有什麼資格以老師的身份站在講台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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