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老貨胡咧咧什麼,也不怕打嘴。這是我親侄女,我還能認錯?當我跟你一樣蠢啊!」胡婆也不示弱,開口就同胖婆子笑罵開了。
葉蘭插不上話,就裝賢淑坐在一旁喝水,反倒惹得那胖婆子又誇了幾句。
待得起身離開時,胡婆從擔子裡拿了兩個干餅送給胖婆子,不想胖婆子卻擺手道:「哎呀,你就別跟我客套了,不過是兩碗茶水,我還請得起,再說我最近牙疼得厲害,你家這干餅太硬了,我可不敢吃。」
胡婆聽到這話也就歇了手,笑罵道:「讓你嘴巴不饒人,牙都掉光了才好。」
告了辭,她就帶葉蘭離開茶攤,繼續沿街叫賣。
葉蘭初來胡家這幾日,雖然三餐都有肉,用物也是新的,但她還是發現胡家日子過得有些拮据,怕是因為她的到來更填進去許多積蓄,今日再看看干餅賣得不好,甚至還遭到胖婆子的嫌棄,於是忍不住問道:「姑母,這干餅賣得不多,你和姑父沒想過換個營生嗎?」
胡婆顛了顛肩頭的擔子笑道:「我和你姑父也沒什麼別的手藝,這干餅賣了十幾年,雖然味道一般,但耐放,輕易不發霉,出門背著當乾糧還是不錯的,平日也有很多老主顧,賺的銀錢足夠家裡吃用,不過,到底比不得丞相府裡吃用的好,以後要委屈你跟著吃苦了。」
「姑母,咱們不是說好,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嗎?你怎麼還這麼客套,拿我當外人看,我可生氣了!」葉蘭聽不得老太太總是這般說話,趕緊撒嬌抗議。
胡婆果然笑開了臉,「好、好,姑母錯了,再賣一會兒咱們就回家去,順路去王家鋪子切塊醬牛肉,中午蒸鍋米飯吃。」
「好啊。」葉蘭沒有掃老太太的興,在她看來,省錢永遠不可能富裕,只有想辦法開源才是正道。
胡婆許是擔心葉蘭不慣走遠路,日頭還沒升到頭頂就帶她回家。
胡伯剛剛揉好面,還沒擀餅送進烤爐,見到她們回來就有些發慌,趕緊嚷道:「老婆子,我可沒偷懶,是你們回來早了。」又拉了在屋簷下正在拉弓弦的山子為他作證,「山子一直在家,不信你問他!」
胡婆狠狠瞪了老頭兒一眼,罵道:「我還沒開口呢,你就說了這麼一通,也不怕孩子們笑話,趕緊幫我卸擔子,我買了醬牛肉,中午准你喝二兩酒。」
「真的?可是太好了。」胡伯喜得趕緊上前幫忙,又感慨道:「早知道接了大小姐回來,老太婆會變得這般大方,我就……」
「你就怎樣?」胡婆剛好喝完水從屋裡出來,聽到這話又瞪了眼睛。
胡伯趕緊嘿嘿笑著鑽進了灶間。
葉蘭想起方才在路上的盤算,也跟了進去。
「姑父,我先前跟著家裡的廚子學做過一種餅,比這干餅酥軟,味道也好,不如這爐餅就讓我試試,好不好?」
胡伯正在挽袖子,聞言就停了手,有些猶豫道:「大小姐,我不是心疼這盆面,你要喜歡拿去當泥巴玩都好,但這又要動火又要動刀的,萬一傷到你,老太婆不得殺了我啊。」
葉蘭趕緊道:「姑父放心,我只做面案上的活計,但凡動刀動火就勞煩姑父幫忙,好不好?」
「那……好吧。」胡伯不好拒絕,又覺葉蘭不是那莽撞脾氣,便讓出了面案。
葉蘭揪起麵團在案板上熟練的揉了起來,心裡滿是興奮和懷念。記得大學畢業的時候,有一陣子為了給家裡還外債,她過得特別窮,一天甚至只吃兩個燒餅果腹。
那賣燒餅的也是個老太娘,心直口快又善良,許是看出她的艱難,就說店裡忙不過來,要請人凌晨來幫忙,工錢一般,但可以隨意吃燒餅。
葉蘭當時並不知道人家是在幫她,很高興的來打工,既能賺點零花錢又填飽肚子。
這做燒餅的手藝就是那時學會的,後來在社會上歷練久了,自然就想明白當初得了人家的照顧,她也曾回去探望過那老大娘,可惜老人家回老家養身體去了,倒讓她心裡遺憾了很久,沒想到今時今日,她也許又要憑借這份手藝在這個異世安身立命,怎麼會不感慨萬千?
第七章 生財大計(1)
胡伯不知葉蘭心裡所想,但眼見她揉面、揪麵團、炒油面兒,動作很是利落熟練,真是驚奇至極,實在忍耐不住就開口問詢一二。
葉蘭也不藏私,一點點講解著。
很快,幾十個燒餅面坯就擺進烤盤,葉蘭仔細囑咐了要什麼樣的火候,然後就坐在門坎上等著燒餅出爐。
山子已是把那張長弓拾掇好了,抬起手來拉了兩下空弦,聲音嗡嗡刺耳。
葉蘭雖然不懂兵器,但也能看出這張弓是極好的,於是開口問道:「山子,你要上山打獵嗎?」
山子好似沒聽見這話一般,一言不發的繼續拾掇工具。
葉蘭見狀,氣不過的嘟囔道:「讓你不理我,一會兒燒餅烤好了,就不給你吃。」說完,她就回轉灶間守著烤爐去了。
山子鬆開手裡的弓弦,掃了一眼灶間門口,聽著隱隱傳來的歡聲笑語,突然覺得這個小院比以前又多了一個讓他牽掛的人。這次的「生意」做完就該金盆洗手了,終老於這個小院子,伴著這個女子,安寧度日也不錯……
在葉蘭的熱烈期盼之下,烤爐燒了兩刻鐘,終於打開了爐門。
胡伯戴上厚厚的棉手套,迅速端出烤盤放在桌上,葉蘭湊過去一看,心裡很是失望。
這個時空的工藝不發達,青磚砌的烤爐受熱不均勻,烤盤裡側的燒餅已經有些焦糊了,外邊的兩排卻還剛剛熟透,只有中間的幾個烤得最好,金燦燦的,像個小太陽一般。
不過拿起一個掰開,麵餅很是酥軟,吃起來有種淡淡的甜香,味道著實不差。
胡伯卻是沒有她這般挑剔,一邊大口吃著,一邊歡喜讚道:「這麵餅比干餅可是好吃太多了,一點兒都不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