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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這次,她這樣對著採訪鏡頭幾近純粹地流露笑靨,顯然真心滿意身旁男人做為她的丈夫。

  無可否認,那個男人所給予的,使她在成為沒落家業繼承者的人生道路上有了全新斬獲。Red Anchor這些年竄升為媒體熱門字眼之冠,那個男人用這個屬於她的圖騰成立影藝公司,最近半年甚至跨足海洋探險,第一艘重掛Red Anchor旗幟的大船艇——尤里西斯號,簡稱U艇,於他們結婚的日子,同時舉行下水典禮。

  Red Anchor歸返海上,是大主的願望。藍獲律師當年說,景榮太不是一味溺愛女兒的父親,遺囑秘密但書——要是景未央無法讓Red Anchor重新走出歷史,那麼就全給景上竟改成Blue Compass。

  至今,蘋果花嶼港市地標——海運公園至高廣場的紅錨沒變成藍色羅盤,RA大樓沒變成BC大樓。

  藍獲律師的判斷到底是正確的——祭廣澤是景未央的助力。

  但,他不信祭廣澤的為人。

  「所謂威脅男人——是指對付羅煌嗎?」

  電視屏幕薄如紙,傳揚鬧烘烘的立體聲,好像他們身處記者會現場。

  「聽說祭先生用約綁死羅煌,教他不能走,也不讓他演出,還威脅他與景小姐分手,是這樣嗎?」辛辣問題夾帶撕裂威力,畫面從祭廣澤與新婚妻子景未央帶向提問者,又移回,接著是雙方表情分割畫面,像在審判對質。

  大家都想知道,當年那位身手矯捷、臉容俊酷、猶若神祇的年輕男演員消失的內幕。

  這些年,媒體同業私下揣測的流言很多。

  有人說他來自荊棘海那個喜歡假正義之名行好戰之實的軍事強國,因為那些年歲,國家又派兵參與他國內戰,年輕人恐怕被徵召從軍。別說消失在大銀幕前,最有可能是消失於世……可惜了一個影藝好人才。

  另一個說法——少年演員是羅布爾瑞斯作風低調的皇室的王子,父王母后反對他涉足影藝娛樂圈,將他召回,娶親繼承王位,現在是一國之王。

  比較多人相信的版本是,羅煌與景未央從「夢遊男女」的公主護衛,演到「孤島純情」的漂流男孩女孩,戲裡違禁、半成熟的感性,拉到戲外長成誘惑的熟透甜果,兩人同居樂園,十足一對小情侶體驗試婚滋味。

  此舉觸怒兩位重量級人士,一是對景未央傾力栽培——實際作著「光源氏」大夢——的孤爵祭廣澤;一則是蘋果花嶼大主兒子——照蘋果花嶼律法,最有資格監護未成年少女景未央的人——人稱大爵士的景上竟。據說,孤爵與大爵士達成什麼協議,由景上竟以監護者身份對羅煌提出告訴……

  在蘋果花嶼,拐惑未成年少女的未成年少男若遭告,是得被監禁的。少年戰神徜徉青春原野,揮霍無盡感官花朵,挑惹兩位中年力衰、滿腔大叔妒意的男人的尊嚴危機,導致橫禍上身。

  「所謂威脅男人就是——」

  原本被黏糊糊雜聲私語阻塞的音孔,再次竄出孤爵劇作家低沉卻教人感覺囂張的嗓調。電視畫面上,他古怪而神經質地扯揚嘴角,一笑,說:「你明天如果刊登這則,我就讓你的報社關門大吉。」

  一片抽氣、嘩然。

  「祭先生,這是當眾恐嚇,在場的媒體同業都是證人,電視機前的觀眾也聽見了你這番言論——」

  「是嗎?你們都聽見了,全天下的人都聽見了……」左手虎口摩著下頦,忽地彈指。「省了刊登!」他道:「既是如此,你的報社更有理由關門大吉。」這個極少曝光的傢伙果然想引亂。

  騷動再起。

  孤爵式的狂妄搞砸這場旨為幸福甜蜜的結婚發表記者會,教人更相信景未央是他從羅煌身邊硬搶來的。

  「真的是這樣嗎?」床尾凳上看電視的大女孩發出嗓音,指著畫面中的男女,回眸一望臥床者。「你說說看,他真的威脅——」

  「關掉。」按了一個床畔鈕,他閉合眼睛。

  「你不要睡覺啦,」大女孩放開手中遙控器,自床尾凳站起,穿好白袍。「我還沒幫你量血壓——」她按另一個床畔鈕,不讓他平躺。

  「護士已經量過了。」他依然閉著雙眼。

  她沒事做,乖乖關掉電視,說:「我幫你做復健——」

  「謝謝你。那是物理治療師的工作。」他客氣、冷淡地拒絕。

  「別這樣,杜院長說我什麼都得學,她期望我成為全科醫師——」

  「你不是要當大明星——」

  「噓,」摀住男人的嘴,她朝虛掩的百也門板瞄一眼,壓低聲線。「別說出來,要是有人聽到,會去告密。」

  男人睜眸,抓下她的手。「你唱歌給我聽吧。」

  「好啊!」美眸一亮,她想了想曲目,唱起日文歌。

  歌聲清亮亮,這會兒不怕被人聽到,她繞過床鋪,站在窗前,拉開強化玻璃。扶桑花探進來打招呼,風把她的頭髮吹得輕快亂翹,她轉過頭來,坐上窗台,擺著長腿,踢掉鞋子,一邊唱歌一邊對他微笑。

  逆光,她仍是燦艷,天生當明星的料。

  第一次見面時,她說她叫何蕊恩,但請他稱她Regen——這她父親幫她取的小名。在雨中的扶桑花叢誕生的女孩,所以叫蕊恩又叫Regen,她覺得自己像雨多一點,比起女孩、比起花,她喜歡型態萬千、天神也幻化的Regen。

  她每天來唱歌給他聽,因為他們有緣,大人告訴她他是被一場大雨帶來加汀島的,她深信不疑,很天真爛漫。他坐輪椅、拄枴杖去她學校看她演舞台劇,腦海那個身影迭著這個身影,她們兩個有點像,有點不太像,尤其她已長成一個可以自主終身大事的成人。

  「好聽嗎?」何蕊恩結束歌唱,跳下窗台,雙手拉白袍作個淑女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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