猋風兄,堅持下去吶!
回程路上,?騰飛翔時,迎面拂來的風,頗是舒暢,兩人髮絲鋪散如綢,偶於空中交纏共舞。
她心情極好,始終掛著滿面微笑。?騰掠過好幾處魔境居民住所上空,都會換來他們仰頭凝望,有些居民紛紛撲通跪地,朝這方向磕頭,有些孩子則是驚喜追逐著?騰的影子……
無論是哪一種面貌,皆伴隨真心笑靨。
她能清晰感受到,屬於眾人的喜澤,緩慢地、確實地,一絲,一縷,一點,一滴,湧現,繚繞,向她漫溢而來,令她愉悅。
深深吸嗅,沒想到魔境也能有如此香甜的喜息。
「我和天愚的那個賭,嚴格說來,也,不算輸嘛……白白幫他掃了園子。」心疼芙蕖傘事小,敗績再添一筆事大。
「若無你與他的賭約,你也不會來到魔境,而我,此世亦不會遇見你。」輸贏不重要,他感謝那場賭局。
「有道理,有道理。我覺得你思考方式,越來越正面耶,有接收到我這喜神的感悟,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她心甚慰呀。
憂歌淺淺一笑,落日餘暉,紫霞漫天,絢麗地,輝映兩人身影。
玄風火翼拖曳的露霞,色澤偏淺,淡紫摻雜著淺紅金,卻自成一融溫暖顏色,像孩子初習繪畫,那般隨心,那般恣意,那般童真。
提及玄鳳,她又是一陣興奮期待,畢竟身為孵化它的偽娘親,對玄鳳自是充滿感情,玄鳳亦是識得她氣息的,當時她和憂歌剛回魔境,就見空中落日向她砸過來……不,是撲過來,玄鳳挨進她懷裡討摸摸,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現在回去,恰巧趕上玄鳳收工回來,我還能同它玩一陣,?騰,飛快些!」
喜神慣常的笑音,銀鈴悅耳,在她真心所愛之境,盡興迴盪。
番外篇
忘不了一個人是怎麼滋味?
飲忘川水、渡忘叫川,上世回憶卻仍洶湧澎湃,件件清晰。
不忘,不能忘,不想忘,不允許忘。
至死,亦不休。
她在週遭嘈雜聲中醒來,意識彷彿受縛在一方極小的物體中,無法伸展手腳。
「生了!生了!是個女娃!」
有人拿著柔軟布巾,擦拭著她,她想睜眼,卻力不從心,赤裸身軀被溫暖裹住,由誰抱著走,步履謹慎小心,宛若珍寶。
「莊主,是個小姐,恭喜莊主。」
「抱過來我瞧瞧,樹兒,你也一塊來,是你妹妹呀。」三年前已獲麟兒的莊主,並不在意第二胎的性別,是男是女皆好,由侍女手中抱過孩子,笑得開心。
「妹妹好小好皺……」名喚樹兒的男孩上前,細細打量她後,作此心得結論。
「你剛出生也是這模樣,看她的鼻子,與你好像。」
「妹妹怎麼都不哭?」樹兒記得上個月靖靖生娃,娃兒哭聲震天,每晚哭不停。
「是呀,這孩子怎如此安靜?」感覺臀上傳來手勁輕拍,似乎以為她睡著了,想拍醒她。
她仍覺得束纏感強烈,想探出雙手摸索,雙手卻在包裹中箝制,眼皮仍沉,試圖努力強撐,光線又教她吃不消,酸澀難耐,無法如願。
她不由得惶恐,不知此處為何,不知那些人是誰,恐懼之中,出自本能,她喃喃喊著那姓名,那總是時刻伴在身邊的姓名—一
「勾陳……」
童嗓如此清晰,喊出的兩字完全不似嚶嚀,更非稚娃啼哭聲,她幾乎能感覺到,抱著她的那人,雙手瞬間一僵。
聽見她開口的人太多,莊主、少爺、侍女、護衛,甚至恰巧步出房門的產婆,個個皆頓下動作,不可思議地望向襁褓中,那甫到人世的稚嫩嬰兒。
週遭太靜,靜得僅聞眾人呼吸聲。
這件事,很快便傳開,衛家莊生了個妖胎,一出世,便會說話。
謠言甚至加油添醋,越發離譜,說妖胎不止會說話,更能行走奔跑,連凌空飛騰這類也有人親眼目睹,言之鑿鑿。
「怪可怕的,我從沒聽過那娃兒哭半聲,她就靜靜躺在搖籃裡,不知心裡是否在想什麼,我去哺乳時,真擔心她露出妖邪面目,一口咬向我……」奶娘與相熟的廚娘說道,因為害怕,她哪敢時時去餵,總是故意拖延,哺乳時,也不管孩子有無吃飽,敷衍了事。
「莊主與夫人明明都是大好人,怎給他們生了個不祥玩意兒,我去市集買菜時,每個人都在討論這事……有人說,會不會是莊主那投絹而死的表妹,回來作祟了。」
當年莊主表妹那件事,鬧得轟烈。
三角關係最是糾葛,莊主與表妹青梅竹馬,原本眾人也以為,表妹定是日後莊主夫人,當料莊主出遠門經商,半年方歸,卻帶回了另一名女子。
表妹當然是不休,無法接受表哥另愛他人,甚至欲替她說一門親,將她遠嫁。
男人情逝愛冷時,確實是狠的。
即便多年感情,一日遇見所謂「真愛」,往常那些,全成了虛假,全成了兄妹之情,全成了「我對你,原來不是愛情」……莊主不顧表妹反對,談妥親事,據說也是個家世不差的年輕商賈,性情溫和有禮,表妹嫁過去,自是不受虧待。
花轎到來,卻迎不到新婦。
一屋子的紅彩喜幛,不及懸在屋樑上一身嫁衣赤艷的女人,恁地刺眼。
對照現在莊主夫婦的鶼鰈情深,當然代表了表妹的退出。
永永遠遠,由這人世間退出。
奶娘與廚娘正說及此,倏然傳來門板上一聲重擊,她們回過頭看,只來得及看見莊主怒氣沖沖走遠的背影。
莊主面色鐵青,步履沉重,途經之處,無人膽敢上前行禮。
他一路疾行至後堂,幾是怒拍門扇的舉止,驚嚇到房中美麗婦人,她手上的嬰娃,卻依然安靜,不哭不鬧。
「衛哥?」美麗婦人自是孩子親娘、他的夫人,此刻眼眶泛紅,似是哭過,莊裡莊外的謠言,她亦有耳聞,對孩子很心疼。
見丈夫神色有異,不由得嗓帶遲疑,輕聲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