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穆如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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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頁

 

  中年男子看向柳穆清。這小主人看起來斯文有禮、溫潤如玉,有如不問世事的書生,其實辦起事來鉅細靡遺,態度穩重,亦有十足耐心。也是難為他了,從昨日清晨開始忙轉,處理的全是費心之事,此刻看上去已是唇色微白、掩不住的倦意。

  「不吃了,我沒事,得趕回家去。」剛才母親派人通知要他速回。

  柳穆清站起來,拿起茶杯一口將那冷掉的茶給喝光,旋即離去。

  中年男子看著他清瘦的背影,微微搖頭。

  卻說,柳穆清匆匆走出春江樓,外頭已是天色全暗,返家途中,他一直心神不寧。

  最近已經是諸事不順,鏢局主事的喝酒之後與人爭執,卻失手將對方打死,現在人家告官,賠錢以外,還得關個不知幾年,人算是廢了。

  他得趕緊安排新的鏢局主事,但夠資格的兩人已爭得撕破了臉,底下人馬分成兩派,這事不快些處理不行,卻又不好擺平……

  再說,他掌管的店舖,雖說也有賺錢的,但總的來說,卻是挖東牆補西牆,每月發完工資便所剩無幾,布行失火更是雪上加霜。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更糟糕的是,前天夜裡發生的別莊鬧劇,柳穆清一想起來就頭腦發脹。

  那晚,他立刻追出去,但兩個小妞妞衝回房間關上門,來個相應不理。柳安和隔著一扇門說什麼來著,是了,她說:「哥走開,這裡不許男人進來,站在門口也不行。」

  這簡直是把他當成王八蛋了!莫可無奈之下,原想天亮再做打算,孰料竟又傳來失火消息,他立刻快馬加鞭趕回城內處理,直到現在才稍能喘口氣。

  想想,當日若安和開門,他也不知該說什麼,追出去只是不想鬧僵,畢竟兩家世交,父親又向來看重鳳家。

  但他無意為了父母與鳳家的交情而結這門親。

  他自幼便知,身為柳月家唯一兒子該負的重責大任,對於雙親的教誨與安排,他向來全盤承受,從未有一次頂撞反抗,也從未有任何一絲懈怠,但唯有一事,他一定要按自己心意去做,縱使眾人不解、雙親責怪,他也要親自決定,那便是婚事。

  他想要尋覓追求像父母親那般,此生無悔的感情。

  父母都是叱吒風雲的人物,他不敢望其項背,只求不辱家門,但他欣羨、而且也想擁有的,是那份齊心協力的夫妻之情。

  他曾聽聞父母相知相惜的往事。從小到大,也看過不知多少次他們望向對方時,流露出的一片溫柔,以及兩人每次小別後,迫不及待見到對方的那種殷切企盼。

  他也想要一個這樣的人,彼此珍之愛之。只是現下身邊還沒有。

  「少主回來了。」

  柳穆清踏進偏廳便愣住。廳裡,母親正與兩人交談,看起來氣氛挺融洽。這兩個不是別人,正是鏢局裡爭得你死我活的那兩人。

  令人火大的是,他們在他面前吵得面紅耳赤,此刻居然規規矩矩坐在他母親身邊,一臉順從,連連稱是。

  「從今天開始,原鏢局由趙福主事,陳義接管我柳月家另一間鏢局,兩邊各自掌管不同陸路……」柳月家家主宣佈。

  柳穆清臉一沉。他知道大部分人眼裡只有他父母,但這鏢局已經由他打理三年,這兩人居然還找他母親主持公道,這也太不給面子,想著不禁一股悶氣。

  「我早提醒你,趕緊處理鏢局的事,你拖愈久局勢愈不利,兩派人馬若撕破臉互捅樓子,反後沒人敢找你們押送貨品。」

  鏢局二人才剛離開,他母親便發難責怪。柳穆清沒吭聲,只是靜靜聆聽教晦。

  跟母親迅雷不及掩耳的行事作風相比,他確實慢了太多,只是,他原本昨天要處理的,偏偏遇上失火,分散心神……

  「對了,鳳家小姑娘我算是安撫好了。這小丫頭還算懂事,沒多說什麼,也沒哭哭啼啼的,還說要將她的畫稿交由我全權處理,看是做成飾品或是燒製成瓶盤器物的圖案皆可,我暫時還沒拿定主意。」

  柳穆清微訝,對於畫稿什麼的他並不在意,只是沒想到寶包比他想的還要大器,忽又想起那晚自己說的決絕話語,不禁感到歉然,遂問:「她們從別莊回來了?」

  柳月家家主點點頭,也沒多說,只看他一眼,叮嚀:「瞧你,一張臉白得沒血色了,回房歇息吧,我讓廚房準備點吃的。好了不多說了,我還得出門一趟。」

  母親前腳一走,柳穆清也匆匆回到自己院落,五兒六兒還沒回來覆命,屋裡只有兩個小廝正在擺放飯菜,他原想歇息片刻,卻不料才剛喝一口荼,竟聽到「砰」的一聲,外廳大門應聲大開!

  柳穆清轉頭,原已鬆懈的眼神倏地凌厲起來,外廳兩個小廝都只十來歲,雖已習武卻都來不及反應,只見大門一開,原在內廳的少主飛也似地竄出,長手一甩,一隻茶杯瞬間向門外扔出。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門外那人動作更快,也沒看見怎麼出手的,一眨眼荼杯已經被整個拍飛,「啪」的一聲砸在門邊上,整個碎裂開來,柳穆清正要出拳,但手一抬就猛然停住,詫訝看著門外人。

  來人囂張眉、狂妄目,一臉的興風作浪,一看就是剽悍好戰。

  這些年來,他結識的猛漢狂徒不在少數,也曾與江洋大道、朝廷要犯交手,但能夠張狂到如此所向披靡的,沒有別人,肯定只有鳳寶寶家中那位據說山裡稱大王的父親。

  他一聲鳳伯伯還沒喊出口,對方就已搶先發話。

  「出來!」才說完,人便已經往庭院走。

  來者不善,柳穆清暗叫一聲糟,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看來母親並未安撫妥當,也許安撫了寶包,但絕不包括她爹,偏偏五兒六兒都不在,他無奈之下只能跟著走出來,哪知才剛走到庭院,對方一轉身,不由分說劈頭就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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