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小二在房內備妥木桶與溫水,入浴前,斯凝玉謹慎的將門窗關妥。
正要脫去衣物,驀然思及適才任狂一聽見她囑咐小二準備浴桶時,臉上流露出那掩不住的興奮眸光,她遲疑了下。
不是她不信任這個結拜義兄的人品,而是以他的心性,極有可能會因一時興起而前來偷窺或貿然闖進。
思索片刻,她拿起濕布巾,背對著門窗略略鬆開衣物,將其伸進衣內擦拭身子。
想到竟得防個人防到這個地步,她不禁苦笑。
一個多月前她上山祭拜亡弟,何曾料想到自個兒竟會因此而結識這輕狂無禮,卻又身懷一身高絕武功之人。
任狂聰穎絕頂,可狂妄的性情卻也教人吃不消,要說有什麼值得欣慰的,便是她說的話他多少會聽,所以這一兩個月來也沒鬧出太大的事。
頂多……只是挑撥起巨鯨幫、長明派的爭鬥;奪了天星幫的掌門令牌;還去搶了絲綢巨賈楚家為獨生女招婿而拋的繡球,然後把繡球塞給一個癩痢頭的乞兒,氣得楚家的人直跳腳,楚家千家羞得險些要跳樓。
後來,又因蒼鷹鑣局的人推了她一把,不僅沒向她道歉,還傲慢的罵她擋路,任狂便出手將人家給整治得半死,惹來鑣局裡的鏢頭和鏢師前來尋仇,只是最後,這些人全都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哀嚎求饒。
之後他又一時興起,想上皇宮去瞧瞧皇帝老子長得啥模樣,經她一再勸阻,他才打消此念。
思及這一路行來所發生之事,斯凝玉唇邊不自覺的噙起一抹淺笑,冷不防間,砰的一聲巨響,栓起的門板突然被一柄銅錘撞開,一人應聲跌了進來。
第3章(1)
斯凝玉倉皇又憤怒的將衣袍襟帶繫好,原以為是任狂,回眸一瞧,卻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跌撞了進來。
她鬢髮散亂,嬌美的小臉上佈滿驚恐。
之後兩名彪形大漢也舉步走進房裡,不由分說想抓住她,少女面露驚恐的逃往斯凝玉的方向。
「公子救命!」
見此情狀,斯凝玉立即將她拉向身後,冷著臉瞟向兩名壯漢。
「敢問兩位兄台,闖入我房中有何貴事?」
藍袍大漢喝斥,「閃開!咱們兄弟找的人是她,小子,你不要多管閒事!」
斯凝玉不慍不火的回話。
「路見不平,人皆可管,更何況此刻你二人擅闖我房中,當著我的面欺凌弱女子,我又豈能袖手旁觀?」
綠袍男人不耐煩的吼道:「不要跟這小子多說廢話,我抓人,你應付那小子!」
「好。」藍袍大漢舉起手上那把沉重的銅錘就朝斯凝玉劈來。
斯凝玉一個旋身,巧妙的避開,同時舒臂攬住少女的肩帶開她,以免她遭到波及。
兩名壯漢見狀,立即聯手左右夾擊。
斯凝玉來不及取來隨身佩劍,只能徒手應付兩人。雖然她武功底子原本不弱,但眼前這兩個手持銅錘之人也不是泛泛之輩,憑著他們手裡的兵器,竟也讓她陷入苦戰。
當任狂興匆匆的帶著一瓶特地尋來的佳釀,準備與他心愛的玉弟把酒夜談時,看見的便是魁梧得像兩頭熊的男人在「欺負」他的心上人。
他登時大怒,隨手提起一把椅子,朝藍袍大漢摔了過去,頓時把人砸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轉,腳步顛躓的踉蹌了下,與此同時,他手裡的那壺好酒也朝綠衣男砸去,霎時砸得他頭破血流。
兩人正要怒目喝斥這膽敢偷襲之人,回頭一瞥,卻見任狂神色上狂戾的邪氣,不由得一驚,囂張的氣焰登時一斂。
多年的江湖經驗令他們警覺眼前的少年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兩人互覷一眼,毫不遲疑的立刻罷手退出,離開前不忘撂下狠話。「褚君君,今日咱們暫且饒過你!」
「玉弟,這是怎麼回事?」任狂連忙上前檢視心愛的義弟有沒有受傷。
斯凝玉搖首,「我也不明白,要問這位姑娘。」
他這才發覺在他愛人身邊還杵著一名少女,眸子瞬間微瞇,陰惻惻的瞪住那少女的手。
只見少女驚魂未定,一手按在心口上,一手不自覺的緊抓著斯凝玉的袖袍,微顫著唇出聲。
「多謝兩位公子出手搭救,小女子姓褚,成都人氏。」她略一欠身,這才緩緩解釋緣由。
「這兩人本是兄弟,在祈縣一帶為非作歹,我爹去年路經祈縣,看見他們欺壓善良百姓,義憤之餘遂出手教訓他們。他們敗在我爹手下,向我爹救饒,並發誓說日後必定改邪歸正。」
聽至此,任狂撇唇嗤笑,見她還無意鬆開義弟的袖袍,眉峰微擰,一把將他心愛的男人扯到自個兒身邊,並佔有慾十足的探出長臂摟著他的肩。
斯凝玉瞥他一眼,原想開口說什麼,耳邊又聽見那姑娘柔細的嗓音。
「我爹見他們苦苦哀求,一時心軟饒了他們,並警告他們不得再侵擾百姓,不料他們不僅無心改過,還懷恨在心,趁這次我探視外婆回來的路上,竟殺光了我的隨從,還想擄走我向我爹報復。」
「原來如此,那姑娘你有沒有受傷?」聽畢,斯凝玉面露關切。
「沒有,幸得幾名隨從拚死相救,我才能得保一命,可他們全都……枉死在那兩人手上了……」說至此,少女頓時紅了眼眶,哽咽得無法成聲。
斯凝玉上前遞給她一條白色的汗巾,柔聲勸慰。
「別怕,已經沒事了,我正好也要上成都,可以順路護送你回去,不會讓那兩人再來傷害你。」
聽著他輕聲細語的勸慰,任狂愈聽愈不是滋味,玉弟可從來不曾如此溫柔的跟他說過話,他討厭那女人!
倏然再將人一把拉回自己身邊,他不想讓玉弟靠那女人太近。
「你做什麼?」對於他近乎粗魯的舉措,斯凝玉輕皺起眉。
任狂眉心一沉,滿臉不悅。
「把她趕走,我可沒說要送她回去。」冷眼望著那名楚楚可人的嬌美少女,他沒半點憐惜,只覺得愈瞧愈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