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聞人復有看沒有理,根本不以為意。
「朕聽說你帶了個女子回京?」剛聽到消息時他很是驚訝。
「是,臣弟已娶她為妃。」聞人復一副你明知故問的神情,他的馬車一到驛站,皇兄的人怕是就把消息傳遞回皇宮。
勳威帝微微瞪大眼,他這幼弟是什麼脾性他怎麼會不知道,向來不近女色,怎麼出一趟遠門,就帶回一個王妃?
這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荒唐!皇室之人的嫁娶竟如此隨便,你這是胡來!」
聞人復一副死豬不怕滾水燙的模樣——娶都娶了,你能耐我何?
勳威帝坐不住了,他煩躁得站起來來回踱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堂堂一等親王,怎麼這般兒戲待之?」
「臣弟的婚事皇兄答應過讓臣弟自己作主,臣弟與王妃成親,大媒請的是河間府刺史夫人,全福人則是致仕的內閣大學士黃淵的夫人,三媒六聘無一疏漏,哪裡兒戲看待?」
「你倒是好算計,當初朕賜婚藺大學士的千金予你,你借口尋醫離京而去,一回來卻成了親,你這是把藺大學士的顏面丟在地上踩,把朕的臉面置於何地?」
「皇兄金口承諾我的,你自己去想辦法。」他本來就沒把賜婚什麼的當回事。
「胡來!」
「你左不過就是再下一道聖旨,說臣弟我已有妻室,讓藺家姑娘自 由婚配,還是這麼簡單的事情需要臣弟幫著擬旨?」
「朕是如此出爾反爾之人?」
聞人復冷冷一笑,語帶警告的道:「皇兄如果堅持要讓藺大學士的千金進臣弟府門,也行,只是,臣弟無法保證她坐著轎子進門,能留有全屍出去!」
明明他一張臉長得幼嫩,年紀也不大,可那一臉陰沉的威脅還真不能讓人忽視,勳威帝心中感到一陣無力,他想壓一頭這幼弟還真不容易。
方纔他那言笑晏晏根本是假象,他不該以為他出門歷練過一年性子會有所改變,自己肯定是被門板夾了腦袋,才會一時生出誤解。
勳威帝意思性的拍了下桌。「你這說的是人話嗎?讓朕失信於朝臣?」
「我本來就不是人,我是龍子。」滿京城的人誰不知道他任意妄為,皇家出面退了這門親事,藺大學士應該會感激他才是。
勳威帝仰倒。「滾滾滾,有多遠滾多遠!」這人為什麼看著就憋悶,看不見的時候卻會想念?他一定是最近國事太少,得多找些事來做才行!
聞人復走前輕飄飄撂下話。「臣弟擇日會帶王妃進宮來拜見皇兄和皇后,她膽子小,皇兄莫要嚇她。」說完,他慢悠悠的走出殿門,揚長而去。
勳威帝覺得自己的胸口又被聞人復的話給重擊,他長得很駭人嗎?那女人又不是三歲孩子,怎麼可能因為見他一面就被嚇壞了?
還有,他有說要召見嗎?
慢著,他那有著如清風朗月面貌、其實內裡暗藏狠戾的弟弟,居然會憐惜一個女子?他沒聽錯吧?
「小三子,方才襄親王的話你重複一遍給朕聽。」勳威帝掏了掏耳朵。
所謂的小三子年紀也不小了,他是勳威帝身邊的總管太監,自勳威帝幼時便侍候在身邊。
「奴才以為襄親王這回是得了真心喜愛的女子,方才王爺提到她時,表情都溫柔了許多。」
溫柔,這玩意他那弟弟身上有嗎?「能讓他喜歡的女子會是長得何種模樣?朕越來越好奇了。」
皇宮裡千萬種顏色,什麼樣的美女沒有,從來沒聽說他看上過誰,對待那敢來投懷送抱的,下場尤為淒慘。
小三子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皇上……」
「你這是怎麼了?」
勳威帝猛地抬頭,卻看見去而復返的聞人復正似笑非笑的站在御案前。
「聽說皇兄日前得了一小公主,特備下小禮,方才忘了拿出來,這會兒想起,還請皇兄笑納。」
勳威帝愣愣的接過聞人復遞過來一個小而精緻的玩意。「這是什麼?」搖著還有咚咚的聲音。
「這叫撥浪鼓,是民間小孩子的玩具。」他記得王妃是這麼告訴他的,給皇兄剛出世的公主備禮,也是她提的醒。說完,點個頭致意,他的人再度步出殿門。
他這皇弟居然也懂得待人接物了,居然知道要給未曾謀面的小公主帶禮物?
「小三子,是朕的錯覺嗎?你有沒有覺得襄親王看似豐潤了些,是因為娶妻有人貼心照顧嗎?」
他這幼弟年幼時因為親眼看見母妃被下毒,受刺激太甚,好長一段時間不思飲食,拒絕任何送到他嘴邊的食物,全靠太醫用人參吊著他的小命,後來只有自己嘗過的食物再一口一口餵給他,他勉為其難會捧個場,給他這皇兄一點面子。
自己一直擔憂這幼弟會夭折,可他還是活過來了,但直到現在,他對食物仍舊提不起興致。
勳威帝哪裡知道,聞人復回京這一路上,餐飲都是盛踏雪在小心照顧的,她每天會給他做上一鍋專屬於他的食物,然後看著他一勺一勺的吃光,然後她會給予不等的嘉獎,譬如一個吻,譬如替他揉捏肩膀……
另一邊,聞人復瀟灑的出了宮門,歸心似箭。
他對這座從小住到大的巍峨宮殿毫無留戀,他只想回府,這是他頭一回有了家的感覺,那冷清清沒半點人氣的宅子如今不同了,多了那麼個人在等著他。
以前,他看那些下了朝的老臣急急忙忙的回家很不以為然,急什麼呢?宅子又不會跑。原來,是因為有個讓你心心唸唸的人在,一辦完事就舉步想往家的方向走,回到那個讓你心心唸唸的人兒身邊。
盛踏雪一睡醒,發現外間已經掌燈,隱隱的光透過帳幔一切變得朦朧。
聽見裡頭聲響的秋水和伊人很快進來,一個綁了帳幔,侍候盛踏雪起身,一個遞上熱熱的巾子讓她抹臉。
盛踏雪不喜繁複的穿戴,秋水很簡單的替她挽了個鬆鬆的髮髻,再以點翠白玉孔雀簪子束起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