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初霞朝還在咳個不停的杜澤松走過去,伸手輕拍著他的背為他順氣,抬起臉怒瞪他。
「你不用管我是誰,你眼睛是瞎掉了嗎?沒看見你外公咳得這麼厲害,還一直逼他,你是怎麼做人孫子的?」由於父母猝逝,讓無法再孝順父母的她一直很遺憾,因此看見有人對長輩不孝便無法忍受。
被她一而再的怒聲指責,杜軒懷沉下臉。
「你到底是誰,是怎麼混進來的?」家裡的傭人早在二十幾年前便因為某個原因被外公遣散了大部份,只留下管家李叔、廚子、園丁、司機和一名在杜家待了二、三十年的女傭,不過門口尚有保全看守,是不可能這麼隨便就讓人闖進來的。
「我是光明正大走進來的。」許初霞仰起下巴瞅他一眼後,就不再理他,將眼神移向坐在書桌前的杜澤松,「杜總裁,你咳得這麼嚴重,要不要去看醫生?」
又咳了好幾聲,杜澤松才搖頭拒絕,「不用了,我這是老毛病,天氣一冷就會這麼咳,沒什麼事。」現在已是初春,因為今天有寒流來襲,溫度很低,氣管受了寒,才會一直咳。
「外公,你認識這個女人,她是誰?」杜軒懷質問。
喝了口溫水,杜澤松咳嗽逐漸緩和下來,抬頭睇向許初霞,眼裡微露一抹興味,臉上則透著溫煦的笑回答孫子。「她是清潔公司的員工。」
自從遣散了大部份的傭人後,杜宅的清潔工作便委由清潔公司負責。之前來打掃的是兩名中年婦人,不過這兩天,則換成了她和另一個中年女子來打掃。
知道了她的身份,杜軒懷冷冷的開口。「你被解雇了,出去!」
聞言,許初霞一怔,接著挑起那雙彎月般的秀眉。「我又不歸明威集團管,你憑什麼解雇我?」
「好,你不是明威集團的員工,我無權解雇你,不過,從今天開始,你們清潔公司的人不用再來了。」
沒料到他竟然會這麼說,許初霞先是一陣錯愕,接著那雙黑亮的杏眸跳動著兩簇怒焰,「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公司可是有跟你們簽合約,你的意思是想片面毀約嗎?」
他冷哼,「毀約?清潔公司的員工竟然竊聽屋主談話,還出言謾罵屋主,這就已經構成解約的條件了。」
許初霞怒吼,「你這是想公報私仇對不對?因為我剛才罵你不孝,所以你就惱羞成怒想找我們公司麻煩。」
杜軒懷抬起冷銳的黑眸,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批評道:「是你的工作態度有問題,我想沒有一家清潔公司的員工會打掃到一半,突然闖進書房對主人破口大罵。」
許初霞立刻反嗆回去,「你才是態度有問題,剛才不管你外公身體不舒服,只想著要逼他簽名蓋章,有你這樣當人家孫子的嗎?我懷疑你根本是想氣死他吧!枉費你外公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你帶大,你就是這樣報答他的養育之恩嗎?簡直是狼心狗肺!」她的脾氣是不好,不過這件事她自認沒有做錯,因為不孝子人人得而誅之。
她之前聽說過,杜軒懷的母親很早就過世,而他的父親也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跟別的女人跑了,他可以說是杜澤松一手帶大的,卻如此蠻橫不敬的對待一手撫養自己長大的外祖父,讓她實在忍無可忍。
聽她一再指責自己不孝,杜軒懷臉色鐵青的轟人,「你這女人給我滾出去,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批評!」
在樓下聽見書房吵鬧聲的管家李叔,連忙上樓來查看,一進來,便聽見許初霞大聲斥罵他家少爺,聽得他冷汗直流,連忙上前想把許初霞拉走,免得惹他家少爺更生氣。
「少爺,請息怒,我這就請許小姐離開。」
「李叔,你不要拉我,我自己會走。」被李叔拽著手臂拖到門口,許初霞甩開李叔的手,回頭一臉嚴肅的對著杜軒懷道:「你現在對你外公這麼不孝,一旦有一天你外公百年之後,你就算想孝順也沒有機會了,到時候就算你擁有了全世界的財富,也買不回失去的親情。」說畢,她拿起擱在地板上的清潔工具,頭也不回的跟著李叔下樓去。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沒有人比她更能體會這話裡的遺憾。
這些年來她一直很懊悔,爸媽在世時,她從來沒有真正孝順過他們,身為長女的她一向很叛逆,讓父母對她很頭痛。
她已經失去孝順的機會,即使想彌補,卻什麼也無法做,只能徒留憾恨,所以她實在不想再看見有人步上自己的後塵。
但是杜軒懷一定聽不進她的話,許初霞很清楚,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這番話卻打動了杜澤松,讓他對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也因此才會有後來的事。
合悅家事清潔服務公司是三年前,許初霞與好友喬靜芸一起合夥成立的,公司成立初期,員工只有她和好友,因此承攬的清潔工作全都由她和靜芸兩個人親自包辦,半年後,隨著工作量逐漸增加,公司增添了幾個人手。
三年下來,合悅做出了口碑,客戶日漸增多,工作應接不暇,合悅的員工也增加到了二、三十人,於是許初霞專司業務連繫與承攬的工作,而喬靜芸則負責內部人手的調度與管理。
原本身為業務經理又是合悅老闆之一的許初霞,已不需要再出來打掃,但是由於之前負責打掃杜家的員工,上個星期生病住院了,公司人手一時調度不過來,她才會親自過去打掃。
在昨天和杜軒懷發生了不快的事情後,許初霞以為杜家的清潔工作算是丟了,沒想到今天早上她打電話到杜家,詢問李叔,今早是否還要過去打掃時,得到的答案竟是一切照舊。
因此今天她又來了,一來,她便悄悄將李叔拉到一旁,低聲詢問:「你們少爺在嗎?」
知道她在顧忌什麼,李叔笑道:「他去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