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夜容央才出聲,「我不想令她動了不該有的念頭,以後若我不在了,還請大哥照顧她。」
「我會的。」夜容善頷首應承,臨走前又再說道:「你何必想那麼多,何妨放縱自己一下,也許她比你所想的還要更堅強。」弟弟時日已不多,他希望弟弟能隨心所欲做些想做的事,別再勉強自己做一個冷漠無情之人。
夜容央心忖那丫頭看起來確實很堅強的模樣,連見到厲鬼都不怕,還擅長裝傻扮笨……也許真是他多慮了,這麼一想,他不再阻止自己,大步走了進去。
兩個值夜的丫鬟打著盹,連他進來都沒發現。他直接進了寢房,走向床榻時,本以為早該熟睡的人卻還醒著,見到他時朝他喊了聲「二公子」。
雖然房裡幽暗,看不清來人的面容,但墨清暖知道夜府守衛森嚴,能在這時進她屋裡的人,除了夜容央沒別人了。
隔了幾日他又再來她這兒,她心裡是高興的,但因為揣著心事,故而她臉上沒有什麼笑意。
「你怎麼還沒睡?」此刻已是半夜了。
「我擔心我娘。」她老實說道。
上次陪她回門時,他便留意到她私下裡喚她那身為妾室的母親為娘,而不是姨娘,但他自個兒也不是一個規矩守禮之人,所以對此並不以為意,隨著她的話問:「你娘怎麼了?」他一邊說一邊脫去了斗篷,爬上床榻,將她往裡面推了推,掀開被褥鑽進她睡得暖呼呼的被窩裡。
他帶著一身寒氣進來,把她原本煨得暖暖的被窩給蹭冷了,墨清暖瑟縮了下身子,「她病了,我今天回去看她,她拉著我一直說著以前的事。我曾聽人說,若病人突然叨念起從前的事,對病情不利,我怕……」
夜容央沒有多想,回道:「我明天領個太醫去墨府給你娘瞧瞧。」
墨清暖原只是說說,沒想到他會這般響應,她先是一愣,隨即欣喜的向他道謝,「多謝。」
「她是我岳母,這是我應該做的,你用不著謝我。別想太多,快睡吧!」這幾天沒睡好覺,他躺在她身側,聞著她身上那淡淡的馨香,很快就有了睡意。
他腦袋親暱的朝她頸邊靠過來,似是忘了那天他對她說的話——
我會來你這兒,不過只是覺得你這兒好睡,你可別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他就不怕她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嗎?還跑來她這兒來做什麼?
心裡明明對他有些嗔怒,可見他就這樣毫無防備的睡在她身邊,她的不滿就像被春陽化開的雪,很快變成一灘春水,柔柔的在心間蕩漾著。
她沒辦法惱他,沒辦法不理他,她的心已不受控制,只要見著他就兀自的高興著。
聽見他規律的呼吸聲傳來,知他已熟睡,她思忖著也許該找個機會和他把話說清楚,讓他知道,她並不介意他「不行」的事。
第六章 表明心意有障礙(1)
翌日,晌午時分,夜容央差人請來一位太醫,陪著墨清暖回了趟墨府。
錢氏沒想到墨清暖竟有本事讓夜容央給她娘請來個太醫診病,心頭有些不是滋味,孔靜不過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小妾,哪有資格看什麼太醫?
不過當著夜容央的面,她可不敢把心裡的不滿給說出來,還得強撐著笑臉,言不由衷的稱讚一番,「難得你有這孝心,想來清暖她姨娘的病很快就能好起來。」
「但願如此。」夜容央坐在孔靜院子的小廳裡,等著進房診治的太醫,不冷不熱的回了句。
見他竟連句客套話都懶得說,錢氏暗惱,卻不敢對他擺臉色,再說了兩句話,便佯稱有事先行離開了。
少頃,墨清暖送太醫走出寢房。
一頭白髮的張太醫朝墨清暖說道:「孔姨娘是外感風邪,又因思慮過重,使得肝氣不暢,我待會兒開帖疏肝解郁祛風邪的藥方給您。不過她心事重重,鬱結於心,還是要多勸勸她,別太過憂思,這病才能好得快。」
墨清暖頷首道:「好的,多謝張太醫。」她不是不知道母親的心病,但那執念已深,只怕難以開解。
夜容央也朝張太醫頷首,「有勞張太醫了。」
「不敢,二公子,那老夫這就去開藥方。」張太醫說完,跟著下人出去寫方子。
而後墨清暖進房陪著孔靜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與夜容央一塊離開。
坐上馬車,墨清暖心裡記掛著娘親,沉默不語。
夜容央見她微蹙眉心,安慰道:「放心吧,張太醫是太醫院副使,醫術精湛,岳母服了他開的藥方,病情定能好轉。」
「嗯。對了,多謝你請來張太醫。」
他又幫了她一次,即使他對她時常沒什麼好臉色,可在她有需要時,他都會適時的伸出援手,這讓她心頭發熱,再也忍不住想同他把話說清楚,將自己的心意告訴他。
恰好這時一陣風吹來,掀起車窗簾子的一角,墨清暖發現馬車竟不是往夜家的方向而去,頓時忘了原本要說的話,奇怪的問道:「咦?咱們不回侯府嗎?」
夜容央瞟了眼她仍舊微蹙的眉心,輕描淡寫的回了句,「我帶你去游河。」
先前在墨家時,他已吩咐隨從先去備船。
「你這是要帶我去散心?」她倏地雙眼發亮。
他似笑非笑的回道:「你想太多了,是本少爺忽然想游河,所以順道帶你一塊。」墨清暖被他的話給羞得臉兒一臊,她還以為他是見她擔憂娘親的病,才想帶她去游河散心,原來只是她自作多情。
不久後來到渡船頭,看到停在不遠處那艘三層樓的畫舫後,她的失望之情登時一掃而空,充滿了期待。
兩人上了畫舫,她忍不住好奇的舉目四望。
他揶揄道:「瞧你一臉沒見識的模樣,難不成以前不曾坐過畫舫?」
「以前與幾個姊姊曾坐過畫舫出遊,不過那畫舫沒這艘寬敞華美。」
這船上處處精雕細琢,堆金砌玉,還有那些精緻的桌椅和擺設,件件都價值不菲,比起她曾坐過的畫舫豪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