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三天,他領著她,在森林裡行走。這三天來也不知翻過了幾個山頭,越過幾個深溝,她狼狽不堪的跟在他身後,愈走愈累,雙腿酸疼發軟。他就像是後頭有鬼在追似的,連夜裡也不讓她休息上多久,短暫的睡眠了幾小時,又開始舉步前進。
這就是她的蜜月旅行嗎?哪個新娘子的蜜月旅行竟是登山健行?她沮喪得想掉眼淚。
「加把勁,不能在這裡休息。」他催促著,難得伸出手來扶她。
「我累了。」她轉過頭置之不理,將他放進她手中的果實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大口。
甜美的果汁滑進她口中,她瞇起眼睛享受了一會兒,大啖柔軟的果肉。這三天來,南宮揚總是會找來許多果實讓她食用,深幽的森林彷彿是他自家的後院,任何資源都是取之不盡的。
打從進了森林之後,綾蘿隱約感覺到在他四周的氣氛有了微妙的改變,在城市裡慵懶的氣質冉褪,轉變成某種類似於野生動物的優雅。此刻的他顯得如此陌生,原始的森林鬆懈了他的偽裝,所展露的是只有她能看得見的危險本性。
他微微一笑,拎起綾蘿的衣領。「親愛的,在這裡停留會有危險,等會兒你要是被哪隻野獸給吞了,我可是會心疼的。」他朝四周看了看,黑眸裡有著衡量的光亮。直覺在森林裡變得更加敏銳,有危機埋伏在四周,像是在等待著。
綾蘿慢吞吞的伸直雙腿站好,三兩口把果實給吞了。她好想念宮嬙柳的豆漿與蛋餅,那熱騰膽的早點,如今想來可是人間美味,她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好好吃一頓了。
「還有多久我們才走得出去?」轉過頭,她有些懷疑的看著他。「你真的知道要怎麼走出森林,回到文明世界的,對吧?要是不認得路,可不要硬撐啊,我不要死在這兒,成為森林裡的遊魂。」台灣的森林雖然不大,但是要是真的在深山裡迷失,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他勾起唇,輕敲了一下綾蘿的頭,沒想到她竟會對他那麼沒信心。「我的野外求生訓練豐富得很,不像你只擅長於露營。再撐一會兒吧!你這雨天不是直嚷著想洗澡?我聽見水聲,前面應該就會有溪流,我們可以在那裡休息一下。」
綾蘿的眼睛一亮,像是活了過來般,一掃先前的死氣沉沉。「真的嗎?有水可以洗澡?你沒有騙我?」她急切的問著,側耳傾聽,卻沒聽見什麼。
「相信我。」他簡單的說。
綾蘿不是不肯相信他,只是不敢輕易的就燃起希望,天曉得她有多麼期待能好好洗去這一身汗漬。連續三天的奔波,每天汗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全身黏得好不舒服,她覺得自己髒得像是一頭在沙地裡打滾的貓。她甚至連作夢都會夢見行雲齋裡的浴池,幻想著能夠洗去身上的髒污。
他對著她微笑,牽著她往前走。這次很聰明的繞過巨木,找尋到一條平坦的小徑,沿著滿徑的野草閒花往前走去。
那一句話就像是魔咒,平撫了她心中的所有焦慮。她安心的任由他牽著,就連迷失在森林中的懼怕都消失。有他在身邊,她並不孤單,這是她的丈夫,會一生一世都陪伴著她,他們歃血為盟,血管裡也流著對方的血。
水流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她期待著,終於看見日光下的晶瑩溪流。森林的深處,巨大的岩石這成落差,山雨或是溪水形成的溪流從高空洩下,成為瀑布與深綠色的水潭,在陽光之下閃耀著。
綾蘿鬆開兩人牽繫的手,發出愉快的驚呼,迅速的往水潭撲了過去。
「小心點,水很深的。」他叮囑著,視線追隨著她的舉動,黑眸裡燃燒著熾熱的火焰。
她筆直的走進水裡,任由冰涼的水流在她四周浮動。水冷得像冰,但是她不在乎,水潭愈走愈深,她深吸一口氣,潛下水面去,好讓身子適應水溫。
水潭的深處是一片深沉的綠色,她舞動著手腳,發現長褲在滲了水後變得沉重,襯衫則阻礙了她的行動。她在水裡游動了一會兒,開始跟著水的流向游去,半晌後才緩慢的冒出水面。
她已經離開水潭處,轉頭四處查看著,也看不見南宮揚的身影。她游出水潭,來到溪流的淺灘,在蘆葦繁密的地方,緩慢的褪下潮濕的衣衫,之後小心翼翼的赤裸滑入水中。
「這簡直像是在天堂。」她歎息著,掬起細沙清洗長髮。
她雖然貪戀著水的冰涼,但是卻不敢慢吞吞的享受著。南宮揚還待在水潭旁等待著,想到自己赤裸著身子在他附近,而整座森林裡只有他們,她的心跳得格外厲害。
這三天來他們忙著趕路,夜裡她累得倒頭就睡,就算是因為分享體溫,他始終緊抱著她,她也沒有多餘的力氣有什麼遐想,通常是他好不容易宣佈可以休息,她就抱住他,賴在他的懷抱裡,枕著他的胸膛開始呼呼大睡。
他們有過醉人的激情,每每想起總讓她面頰嫣紅,若不是事件頻傳,他大概已經領著她領略了纏綿。雙手撫上臉頰,想起浴池裡的那一幕,她開啟了他的「逢魔時刻」,是不是在那時他才決定她有資格成為他的妻?
她總是自傲而驕縱的,習慣了睥睨一切,卻在遇見他時變得慌亂。芳心一直是忐忑的,目光追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害怕她的舉動只會換來他的忽視。
她知道那股深埋於靈魂中的相似,而他是否也知悉?
輕微的水聲打斷沉思,綾蘿抬起頭來,看見那個掌握她所有思緒的男人。心中驀然變得緊張了,她像是頭一次看見他般,視線無法移開,只能像是被催眠的小動物,愣愣的看著他。
南宮揚緩慢的踏進水中,口中噙著一很青草,慵懶的涉入水裡,筆直的朝她走來。
那黑眸裡的慵懶在靠近她時逐漸褪去,熾熱的情慾翻滾其中,像是高溫的岩漿,可以燃燒所有的情緒。他緊緊盯著她,放下青草,讓那片依偎過男性薄唇的葉子隨水漂流,之後伸手褪去身上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