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不自覺地伸手摸摸泛涼的面頰,她歎笑著。「是白了點,但我的臉色不是向來就是這樣嗎?」
「以前好像沒這麼蒼白。」想到害得她面色慘白最可能的原因,他的心情又在陡然間降了幾度。「都是我的壞脾氣,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粗心,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你在說什麼?」
「如果我能控制好脾氣,你現在會很健康。」
他的意思是……撫著面頰的指頭僵住,虔素葆遲疑片刻,再緩緩的擱在桌面。她知道他一直為了那記無心的迴旋踢重傷她而自責,但理不清的是,他的自責在他所謂的深愛中,佔有幾成。
或許,這也是她之所以會起了猶豫的原因之一。
「我現在已經夠健康。」如果挨那一踢的收穫就是將他困在她的身邊,她會……她寧願不要。
建立在悔恨中的愛情,很可悲,也很沒必要。
「是呀,只除了每天得服用藥劑補強造血功能……這都怪我!」
「你喜歡怪你自己,就怪吧。」已是既定事實,她不想再在這件事情上多做著墨,但他愛鑽牛角尖,她也無能為力,只是,每當聽他自責一次,她的胸口便泛起濃濃的悵然與心痛。
「我又惹得你心情不好?」
「沒有啊。」
明明就見她的臉色愈來愈沉凝,還說沒有?哼,她以為他沒眼睛看呀!可是……歎了歎,嘖嘖舌,田沐山沒再追根究底,陰鷙的眼忿忿的移向他處,見到瓊安的兩人世界不知何時被幾個男人的身影給圍上了。
「那幾個傢伙在做什麼?」
「你說誰?」
「圍在瓊安身邊的那幾個男人呀,全都一副流里流氣的痞子樣,他們想做什麼?」情緒不佳,這會兒任何事物都極輕易的便可挑起他的嘰嘰咕咕。
當然,阿葆例外。對她忽冷忽熱的不定情緒,他只有無奈,無奈,又無奈!
她不經心的朝吧檯掃過幾眼,眉心輕顰的低吟幾秒,卻沒吭出聲來,捧起杯子啜一口早已變溫的奶茶。
「你覺得呢?」沒聽到她應聲,他再問。
聳聳肩,她輕吁口氣。「聊天吧,要不,一群人擠在一塊兒能做什麼?」
「但瓊安看起來似乎不喜歡被他們打擾哩。」嘖嘖念著,他將視線拉回她似乎不甚在意的神情上,皺起眉頭。「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瓊安能應付的。」這一點,她相當有把握。
因為是室友,也算是聊得來的話友,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久了,瓊安有幾分能耐,她瞭然於心。別的不說,在與男人相處、相交的手腕與技巧,瓊安絕對是博士級以上的功力。
方纔的幾眼探視,雖然瓊安的神情略顯凝重,但,她隱約能窺見瓊安眼底的泰若自然與一絲絲的不耐煩,遇此陣仗,卻沒有讓人憂心的緊張與不安,所以,看這情形應該沒啥大礙才是。
況且若瓊安真需要外援,她也絕不會坐視不管。
「應該說克裡斯能不能應付吧!」
「瓊安能應付的。」將他輕微的不解與不悅擱進眼底,虔素葆再次強調。
「你對她那麼有信心?還是她比你更能打?但是,再怎麼強悍,她畢竟是個女人,能擋得了幾個拳頭?」臭著臉暗怨她的默不關心,田沐山推開身後的椅子站起身。「你坐著,我過去瞧瞧。」
瞧?
「你要瞧什麼?」睜大眼,她下意識的扯住他的袖子。「別過去,依瓊安的反應跟能力,應付起這種事情綽綽有餘。」不知怎地,她就是不願意見他急呼呼的衝過去當救火隊。
低頭瞪著她擺明就是不願意他出面干涉的神情,田沐山輕磨磨牙,沒好氣的哼了又哼。
「你怎能確定她會沒事?」有沒有搞錯?瓊安是她的朋友耶,眼看著可能會出問題,她還能坐得這麼穩當?
「我?我無法確定,可是,我認識瓊安。」她的聲音極輕,卻極肯定。「她撇開這種無賴的能力出乎你意料之外的強。」這話不是貶,而是褒。
「你說那是什麼鬼話?萬一她撇不開呢?」
「只要你別過去,或許就什麼事都沒有。」忍了忍,她還是將心中的實話說出。
表情明顯瀕臨噴洩邊緣的田沐山這一插手,事端絕對會擴大,而一場群架也絕對是在所難免;不,今天晚上她真的不想置身在一場喧鬧雜亂的戰場裡,她的低落情緒負擔不起囂擾的拳來腳往。
若他不那麼雞婆的話,她相信瓊安自有辦法安靜又安全的全身而退。
「你愈說愈莫名其妙,好像是我在製造事端,哼,我不過去才可能會出事呢。」不管了,他得去替瓊安壯壯膽,順便讓自己有機會發洩悶慌了的情緒。「你給我留在這裡待著,不准溜。」
溜?她幹麼要溜?他為什麼又要丟下這麼一句警告?
呆呆的望著幾乎稱得上是迫不及待衝上前去英雄救美的田沐山,虔素葆的腦門忽然顫起一陣寒凜與僵麻。
「你想怎麼做?」她的聲音追在他身後。
「看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呀。」火氣十足的語調襯上火氣十足的步伐,讓他的撐腰行動更具威魄性。
這種情形,能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呢?若瓊安的軟性拒絕起不了作用,若真得要動手動腳,還有克裡斯呀,他才是正角兒,不是嗎?
而他,跑得這麼衝鋒陷陣做什麼?
心中甚為不解,可是,虔素葆沒再試圖阻止他如脫韁野馬般的「蠢蠢欲動」。
他真一心想跳進去攪和,她攔得住嗎?
「但為什麼?他會這麼急切的跑去幫瓊安呢?」不由自主,她將手探進擱在腿上的背包,輕按在因為裝戒指盒而凸起的內袋上,幽幽歎道。「純粹只因為她是我的室友?還是別有因素?」
虔素葆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問著,當然田沐山沒聽見半句,才走到瓊安身後不遠,便見她神情不悅的撥開其中一個男人欲撫上她髮際的狼手,沉著嗓子嘟噥幾句;哈哈,這下子,情勢大為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