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回應她的狐疑,傾身,在她唇上留下心中的不捨,待直起腰時,只見他笑得坦然且無牽無掛。
「韋巽昨天就趕回來了,跟我一塊兒陪了你一個晚上。」
「他回來了?」滿腔的驚喜只浮現一秒,就被他臉上的笑意給沖淡,尤其見他似乎要離開病房,「你要去哪裡?」她心裡不安極了。
平渥笑得好怪異,認識他的這些日子裡,從沒見過他笑得這麼讓人心驚膽戰!
「你要我留下來當電燈泡?」
「我……」
「況且,我還有事情要辦呢。」拉開門,他不是太意外的瞪著倚在牆壁把玩手中空杯的韋巽,揚起眉梢,他對韋巽輕點著下頷,再回首對她望去一眼,眼神微黯。
「平渥!」
「安心的養傷,別亂想。」忍不住開口叮嚀她的不安,就在與韋巽錯身的剎那,他輕聲說道:「替我好好照顧她。」
韋巽愣了愣,停住步子,猜疑的眼神盯著他瞧。
「當初,不該強跟你搶著當她的守護者,是我失職了。」許平渥悵然地瞇起後悔的黑眸。「幸好還來得及糾正錯誤。」
「許平渥?」他的語氣勾出他心中的警戒。
「進去陪小宥吧。」而他,也有事情等著去解決。
的確,任何事情都比不上他得親眼看著小宥是否無恙更重要,再瞟了他一眼,韋巽沒有半絲遲疑的踏進病房,門在身後闔上時,他的腦子裡只幽幽的浮起一個念頭。
過幾天,得好好的跟許平渥談一談!
???
隔著淚眸,相愛的兩人四目相望,卻是無語。
一個敞開心懷的晚上,兩個只有七分熟的男人伴著心繫的女人,許平渥將事情源源本本的對韋巽說了,他心驚、心震,卻也心疼不已。
他沒開口問她孩子的事,她也沒主動提,最後他終於捺不住心中的渴望,彎身將她扶起,輕柔的擁她入懷。
「我好累。」
「嗯。」細碎親密的吻落在她的額上、唇上,他喟然一歎,「我知道。」
他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問她、想對她說,可是她累了!
無妨,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
???
神情輕凜著肅氣,許平渥只在賴裕良上車時瞥了他一眼,然後再也沒有望向他,雙手穩穩的駕控方向盤,直朝路的盡頭開去。
「怎麼不開口說話?」問了大半天,賴裕良捺不住性子地開口質問。「你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談一談?」
許平渥沒有吭氣。
「小許?」
幾不可感的輕喟一聲,許平渥仍舊是沉默以對。
「小許?」
「你想聽什麼?」終於,他回應賴裕良越來越緊張的詢問。
「咦,怎麼是我想聽什麼?不是你找我談事情嗎?」眉心深鎖,他略帶不安的咳了咳。「還有,我們要去哪裡?」
像是沒聽到他的話,許平渥又陷入教他不安的沉默思索中。
「小許……」
這回,不待他半帶憤慨的將話說完,許平渥的話就陰幽幽的說出口。
「小宥為什麼會摔下樓?」
「赫!」
「為什麼?」
「不……不……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是她自己不小心的。」因為心虛,賴裕良應得有點吞吞吐吐。
「是嗎?」
「幹麼用那種口氣說話?本來就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又不是我將她推下去的。」
「是嗎?」
「不信就算了,拉倒!」臭著臉,賴裕良望向窗外,賭氣不去看許平渥。
「真是這樣?」他輕歎著,稍稍加重腳力踩著油門。
的確,這次他無法再相信裕良的辯解了。
如果小宥在摔下樓之前沒有尖著嗓子、神情驚惶地喊他,他或許會相信裕良的話;但,偏他這麼湊巧的聽見她的呼叫,瞥見她駭怕的神情,更在她落地後隨即看到裕良探出窗外的臉上滿是慌張與驚恐……一加一或許不絕對等於二,但,也一定相距不遠。
小宥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女人,縱使他開口詢問,心地善良的她也絕不會將事情的真相給供出來;但,她昏迷的幾天裡,曾輕囈出對裕良的恐懼與憎厭,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於是他心中起了疑,第一次深入查了裕良的底細,這才徹底了悟自己究竟有多錯愛他!
更慘的是,即使是探清裕良的劣根性,對他的愛卻壓根就無法回頭了!
「我真的沒對她怎麼樣?」照舊,賴裕良矢口否認自己幹了什麼壞事。「大概是她看到你回來了,才會不小心翻下窗台。」
「是嗎?」
許平渥異於以往的祥和反應教賴裕良的心惶惶不安,眼看著車子早已遠離台北市,這會兒正沿著臨海的道路向前急馳,偷瞄他一眼,他又清清喉嚨,小心翼翼地問:「小許,我們要去哪裡?」
「去一個不會再有人打擾我們的地方。」
聽他說得極為詭異,還有自上車後始終無波無濤的言行舉止,當下,賴裕良頭皮一個緊麻,下意識地緊扳著車門,驚駭地發現車門竟然被鎖死了!他將身子一轉,死瞪著面無表情瞧著前方的許平渥。
「小許,你究竟要載我去哪裡?」
「一個好地方。」
「哪裡?!」
這次,許平渥不但是好聲好氣的回應著他的急促質問,他甚至還側過身,朝他笑得陰惻駭人。
「別緊張,無論去哪裡,我都會陪著你的!」
???
連著兩天,許平渥都沒有出現在醫院裡,孫心宥有點焦急,再一想到他那天的奇異舉止,她的心更是慌了。
「韋巽,你說平渥他會不會……」
「別瞎猜,他不會有事的。」緊了緊交握的掌力,他輕柔地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坦白說,他對許平渥的行徑完全沒有把握,跟小宥抱持著同樣的憂心忡忡,尤其那天離開時,他的語氣透露一些容易讓人引發不祥猜測的訊息。
可是,他希望許平渥不會做傻事,因為小宥會很傷心!
「可是已經兩天都沒看到他人影了。」輕咬著下唇,她開始扭著他的手指頭。「通常再怎麼忙,他也總會給我電話的。」這不像他的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