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三年之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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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是呵!既然她之於他的意義,除了妻子便再無其他,那麼誰來扮演不都一樣?他所認定的,只是妻子,並不是丁以澄這個獨一無二的角色,不是嗎?

  濃濃稠稠的悲苦襲上心頭,既然她什麼也不是,那她何苦撐得這麼累、這麼心酸、這麼苦澀?

  荏弱的身軀冷冷一顫,她輕咬著下唇,因突來的想法而絞緊了心,一寸寸撕裂,痛不堪盲。明眸浮起了淚霧,再痛,她都不會退縮,她只想知道,這三年的努力,到底有沒有一丁點的意義。若有,她會抱著這分希望,用一生繼續努力下去,若無,那麼,便足夠讓她覺醒,就是再努力一輩子,她仍是什麼都得不到,所以……她錯了嗎?她當初根本就不該孤注一攛,投身這樁冷漠而無愛的婚姻中?她真的錯了嗎?誰能告訴她,她以為只要她有愛便夠了,只要能守著他便夠了。可是日復一日,她才發現,自己當初的想法有多麼的天真,她根本無法忍受一個將她視為無物的丈夫!她錯了嗎?

  深吸了口氣,無論如何,她都要討個答案!

  硬生生逼回了眼中的淚,她舉步走向書房:「子謙,我有話跟你說。」

  康子謙頭也沒抬:「我在忙。」

  他的態度一定要這麼冷淡嗎?她是他的妻子呀!

  為什麼他就不能分一點點的關注給她?

  「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很重要!」她加重了語氣,神態堅定。

  揮動的筆頓了一下,他揚眉看著她,表示出淡淡的訝異。

  記憶當中,丁以澄從未反駁過他任何一句話,這是她第一次堅持立場。

  「好吧!」他丟下筆,正視她,「你想談什麼?」

  「我……」冰冷的雙唇輕顫著,幾乎無法完成任何一句話。她深深吸了口氣,帶著壯士斷腕的決心,衝口道,「我想離婚!」康子謙再怎麼想,也料不到她要說的竟會是這個,微愕地盯著她雪白的面容好一會兒,他搖搖頭:「你神志不清了嗎?」好端端的,她說什麼蠢話?

  「我沒有,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若非窮盡畢生所有的力氣在壓抑,她早就痛哭失聲了。只是,他的面容為何仍是這般平靜?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差別嗎?「今天也不是愚人節。」他提醒她,除此之外,他無法往其他方向想。

  「我知道。」勇氣正一點一滴地流失著,她在等,等待他隻字片語的挽留,就算仍是漫不經心,她依然感到安慰,至少這代表三年的付出未付諸東流。「那我是不是告訴過你,我很忙?」

  她點頭。為什麼在這個時刻,他仍是說些言不及義的話?

  「所以,我沒空聽你開玩笑。」丟下這句話後,他拉回目光,繼續手邊的工作。

  「我不是開玩笑!」她難掩激動地強調道。

  這就是她相處三年的丈夫嗎?「離婚」二字帶給他的感受,竟是這般冷酷得教人心寒。康子謙終於稍稍意識到她的認真,再一次抬起頭:「你確定你不會後悔?」她會,她已經在後悔了!用這種方式試探他,真的是正確的嗎?他又會給她什麼樣的回應?呵!在結婚紀念日談離婚,多麼的諷刺呀!這該算是她的無奈抑或悲哀?「我……不會。」她生硬地擠出聲音。

  子謙,留我!求求你,開口留我,只要你有一丁點的在乎我……她無聲地在心中吶喊著。他突然沉默下來。

  依丁以澄柔弱的性子,她從不會對他堅持什麼。有一陣子,他甚至以為她沒有自己的思想與主見,就像籐蔓,只能依附樹枝的枝幹改變所有形態,沒想到她頭一回堅持己見,為的竟是與他離婚?他內心百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麼感受。若她堅決離去,強留並不會使兩人快樂,當其中一方已無意於這樁婚姻,它的存在就沒什麼意義了。況且,他向來就不是一個會強人所難的人,即使那人是他的妻子也一樣,用無形的枷鎖綁住一個不想留下的人,那是很沒意思的事,也失去了婚姻的意義。他覺得,婚姻是一種你情我願的交易,如果她已失去當他妻子的慾望,又何必相看兩相厭?雖然,他得承認她是個好妻子。

  不管她今天是為了什麼原因而提出離婚,他的人、他的生活就是這樣,無法因而改變,他以為她該已習慣,若是因為他淡漠的性格對她造成的無意忽略,那麼他無力避免。又或者,她是嚮往熱烈激情婚姻,無法屈於平淡,那他就更無能為力了。他甚至不認識「愛」這個字眼,大哥與大嫂那般如癡如狂的愛情,對他而言是陌生的,就算她想強求,他也給不了。總之,不管為了什麼,應該是他們的婚姻缺少了她想要的,她才會提出離婚。那麼,既然無法滿足她,他只好放開她,讓她去迫尋她所想要的。「簽好字後,將離婚協議書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如果你確定的話。」說完,他再度投入工作,所以也沒有看見她瞪大眼,驚詫的眼眸瞬間浮起了晶亮的水光。他……他說什麼?他竟然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她?

  且毫不留戀?甚至連一聲「為什麼」都沒有問?

  康子謙呀!你怎麼能這麼無情?

  本以為人是感情的動物,時日一久,他多少會對自己產生感情。可是相處了三年,她得到的竟是一句全無眷戀的離婚?悲哀呀!丁以澄,你是全世界最悲哀的女人!你的丈夫根本就不在乎你,你的去留,對他完全不造成分毫影響,你還妄想堅持什麼?該清醒了,盲目了三年,真的到了該看破的時候了,不如歸去!

  她萬念俱灰:「該感謝你的成全嗎?」她問得好淒涼、好蕭索,落寞的轉身而去,在他觸目難及之處,淚,盡情奔流。「以澄?」那蒼涼的語調,令他不由得投去費解的一眼,但只來得及目送消失在書房門口的纖盈背影。怪了,提出離婚的人是她,不想與他共同生活的人也是她,不是嗎,為什麼他會覺得她像被人拋棄了似的,口吻哀怨極了?結婚三年,他竟在離婚的當口,才發覺他完全不瞭解自己的妻子。看來,他是將她漠視得很徹底,他這個丈夫,是不是當得太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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