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劍塵懶得多說什麼,更不敢掉以輕心,雖然此刻他們仍傷不了他,但他也沒有餘力取勝,如此再對峙下去,情況會對他愈來愈不利。
看來,他們取他性命的決心十分堅定。
「討厭,你讓我砍一刀會怎樣!」到最後,青衣使者已有點耍賴的味道了。可惡,這個冷影真是不給面子。
「會死。」冷劍塵沒好氣地回道。
若非有著刀光劍影、驚心動魄的畫面,他們之間的對話及口吻,實在不像在做生死決戰。
「少丟人現眼了,青衣。」
瞧,連他的同伴都有些「唾棄」他了。
「說我丟人現眼?!可惡,看我的—-」禁不住黑衣的刺激,青衣使盡了渾身解數,往冷劍塵胸口一刺,招式雖凌厲,冷劍塵仍在危急的當口閃過,出師未捷的劍端只來得及碰著他的衣襟,挑出了藏在懷中的白色玉珮,拋揚於空中—-
冷劍塵抬眼一望,沒有片刻猶豫,縱身一躍,將玉珮穩穩接入掌中,在雙腳落地、轉身的同時,已來不及避開來勢洶洶的致命襲擊—-
「啊—-」
淒厲的叫聲響起,卻不是他!
「盼盼!」另一聲椎心的呼喚,在看清擋在他身前的纖盈身軀後揚起。
搞什麼鬼!青衣與黑衣兩位使者一頭霧水的面面相覷著,一個是在生死關頭還大意輕忽,蠢得為了顧一塊微不足道的玉珮而不管眼前隨時可能致命的危機;另一個更蠢,沒事突然想不開,衝出來當替死鬼,什麼跟什麼嘛!
「盼盼!」又是一聲椎心的吶喊。「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傻?」
盼雲虛軟地跌落他懷中,輕搖一下頭,抬起的手又無力的垂下,冷劍塵及時伸出手接住了她的手,還沒來得及緊握,她的手已軟軟的滑下,只留下一顆泛著紫光的寶石在他掌中。
「盼盼!」他的心好痛!都已經為他而傷成這樣了,她竟還在為他的安危掛心,想著要鍾靈石保他平安…
她氣若游絲,努力試著開口,但第一句話,卻不是對冷劍塵說,而是一旁莫名其妙的兩位使者。
「放過…他,由我…承受你們…門規的…懲戒…」
兩位使者愣了一下,「你是殷盼雲?」
青焰門門主交付他們這項任務時,曾提過這個名字,也叮囑過他們一些話。
「也是…冷影之妻,你們門主答…應過我…」
「傻盼盼!」冷劍塵喉頭哽咽,閉上了沉痛的雙眼。
「既是如此,」青衣使者聳了聳肩,他也明白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黑衣,我們算是圓滿達成任務了。」
他們心照不宣,被那氣勢萬鈞的一劍刺中,要想活下去是難上加難,在網開一面之餘,他們也是很有同情心,願意給他們多一點祝福。
離去之餘,青衣轉過身,說道:「恭喜你,第一個活著離開青焰門的幸運者,額首稱慶之餘,記得感謝你的妻子,要不是門主欣賞這個小姑娘,是不可能首開先例,做這麼大的讓步…」
「閉嘴,青衣!」黑衣用力扯過青衣,以最快的速度奔離「命案現場」。
「你幹嘛…」
「白癡!」他難道看不出冷影已傷心欲絕了嗎?還有閒工夫耍嘴皮子,再不走,冷影要是發起狠來,他們想等死啊?」
話音漸消,沉浸在悲慟中的冷劍塵沒注意這麼多,心痛的手按上盼雲鮮血汩汩的傷口上,止不住的血紅卻不斷自指縫間湧出。
「老天!盼盼、盼盼……」他驚痛的喊著,「聽得見我叫你嗎?撐著點,洛陽城離我們不遠了,我馬上幫你找大夫!」
「不,不要…」盼雲吃力的喘著氣,胸口傳來的劇烈痛楚深深絞入骨髓,令她幾欲暈厥,「我要回…家…帶…我回家,求你…死前,讓我見爹娘…最後一…面…」
「不許你說這種話,我不許!聽到沒有!你是我的妻子,你親口承諾的,不許反悔,我不許你反悔,我要你一輩子陪在我身邊,盼盼!」冷劍塵悲痛地狂吼,不斷加快步伐往城門奔去。
盼雲縮在他懷中,慘白的臉龐浮起一抹淒楚的笑容,「很美麗的謊言…我…今生…足矣…」
一句「今生足矣」,使他渾身一凜,寒意涼透全身。
「不,不可以,盼盼,不要拋下我—-」他驚懼地大喊,盼雲卻好似漸漸感受不到他的叫喚。
眼前的視線不斷模糊、再模糊…恍惚渙散的意識,慢慢的感覺不到傷口刺骨的疼,連冷劍塵椎心的呼喚也開始離她愈來愈遙遠…
「回家…求你…回家…爹…娘…」
幽幽的呢喃,終止於席捲而來的黑暗。
第九章
「盼雲!」
殷家掀起了軒然大波,起因於冷劍塵依了盼雲的心願,將已奄奄一息的她送回殷家。
「該死的!你這個大壞蛋,竟敢傷害我們盼雲!」首先哭叫出聲的,是回家安慰爹娘,等候盼雲消息的落雲,連同纖雲、行雲夫婦也都在場。
「盼雲與你何怨何仇,你竟下得了這樣的毒手!」羅耐梅也淒切地悲喊著。
「閉嘴!快去找大夫啊!」冷劍塵發狂似的怒吼著。
「你還有臉大聲,傷了盼雲還比我凶,可惡!」落雲心痛不已,悲憤地衝上前去捶打他,卻被自己的丈夫抓回來臂彎中。
「修文,你幹什麼?我要替盼雲教訓這個沒有人性的渾蛋。」
「閉上你的嘴,小蠢蛋!」她難道看不出來,對方已經心痛得快要死掉了嗎?盼雲怎可能為他所傷嘛!
冷劍塵沒多解釋什麼,不過在初始的震驚與悲痛過後,大家也都不難察覺他心中所承載的痛苦並不比任何人少。
將盼雲安置於她的房中後,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靜候著汪大夫的診斷。
週遭的空氣,是沉悶而窒人的死寂,靜得連稍微重一點的呼吸都聽得見。
難挨而噬心磨人的等待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汪大夫抬起頭,目光全場梭巡了一遍,而後沉重的搖搖頭,哀傷地歎了口氣,「盼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