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自己快樂,我希望你快樂,永遠、永遠……不要你回到過往的落寞,我愛看你璨亮的笑顏我,一定要幸福,要快樂……」
至死,他猶掛心牽念著她,放不開她。
那一年,是她最刻骨銘心的一次生日,她永遠記得,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要快樂!
不,她辦不到,她真的辦不到!每一年的今天,除了淚水、除了飲恨,她什麼感覺也不剩。
生日?!這個日子是她最深的痛,她恨生日,她情願不要這個日子!說什麼伴她今生今世,才剛許下承諾,他便殘忍地對她食言,年年的今日,他的情在,但人不在有什麼用?她要的,並不是他的靈魂來伴她今生今世啊!
月華映空,空空蕩蕩的辦公室一片清冷,相映淒涼的她。
「君衡、君衡、君衡……」她喃喃低喚;一聲喊過一聲,淒迷淚霧中,任心碎的滋味一遍遍將她淹沒;滄桑的心,好苦、好累,她再也無力承載,淒切地喊出壓抑在心頭的悲愴,她起身狂奔而出。
今晚,且讓她放肆一回,她已壓抑好久、好久了----
第三章
月明如水,秋高氣爽,今晚的夜色似乎不錯。
展拓凡倚窗憑望浩瀚蒼穹中的星河,幾乎忍不住要詩性大發起來。難怪古代詩人墨客總不遺餘力地一再吟詠月夜的神秘與惟美。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他淡淡自嘲地撇唇一笑,意境是很美,只可惜少了和他天涯與共的多情佳人。
少長吁短歎、哀哀自憐了,他有些自我唾棄地想著。憑他展拓凡的條件,還怕沒有女人嗎?問題就出在--唉,套句他寶貝妹妹展織羽的所說:「太『撿吃』了,活該龜毛型的男人要孤枕難眠,哈死算了!我不會同情你的。」
這……什麼跟什麼,他只不過完美主義了點,有必要拿話酸他,把他「吐糟」成這樣嗎?這個小妹呀,將來誰娶她誰倒霉,他一定會記得早晚三炷香替此入祈福的。
他搖頭笑了笑,既然辦不到李商隱的淒美浪漫,何妨學學蘇軾的豪情?
他輕吟著:「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多麼清逸超俗啊!雖然他也辦不到蘇軾所渴望的「乘風歸去」,但持杯細細玩味此間意境又有何妨?
雖僑居國外多年,值得慶幸的是,他對民族千百年來的文學藝術仍有著相當程度的癡迷,難得心境是這般前所未有的閒適悠然,偶爾放鬆自己去體會那愜意瀟灑的滋味,應該不是一件多麼罪大惡極的事吧?
於是,他當下便取了車鑰匙出門去。
沁涼的夜風拂面,吹得人心曠神怡,不經意的,他將目光停在一塊醒目的招牌上,在一間PUB前停下車,沒有猶豫地走了進去,鬧哄哄的,他挑了較不受干擾的一隅,點了杯MARTINI坐下來悠閒地淺酌。
角落的倩影,不期然吸住了他的目光,他驚訝得忘了反應。
誰說的?人生何處不相逢,真巧,又是她!
澄亮的液體在眼前晃動,迷離的淚眼幽幽慼慼,兩顆水珠悄悄滴落,與那誘人遐思的澄黃水液交融為一體,她知道那是她的淚。
抓過酒杯,芷柔衝動地一飲而盡。
「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似有若無的嗓音飄忽低吟著,誰說的呢,噢,不,她記不得了,她什麼也記不得了,腦海只充斥著滿滿的一個名字:君衡……它,帶給她的是深沉的悲,永遠的痛!
她理智太久了,太多太多的顧忌,逼得她必須壓下真實的情緒,以冷靜自持的面貌重重包裹自己,天曉得她撐得心力交瘁,多想不顧一切,放肆地宣洩一番!
今晚,就今晚吧!讓她任性這一回,她再也不管什麼理智、什麼穩重得體,讓她盡情發洩所有的痛苦,她有這個權利!在這人生中最痛徹心扉的日子中!
她已分不清狂飲而入的是酒或是淚,喉間熱辣的燒灼疼痛,她完全感受不到,心,已然麻痺。
才看一會兒,展拓凡的眉已擰得死緊。老天,這女人以為她在幹什麼?對白開水與XO沒有相當的認知?還是想學小說、連續劇裡頭借酒澆愁的那一套?若真是如此,她應該很清楚這樣有多容易發生意外--如果不是讓他碰上的話。
望著幾已見底的瓶子,他沉下了臉。
這瘋狂的女人!她是想明年的今天讓家人給她上墳掃墓嗎?照這喝法,她真該慶幸自己沒酒精中毒,不能再任她胡鬧下去了,否則鐵定出事。
他再電無法坐視,正欲起身,果然就真的發生狀況!
一名看來不怎麼人流的男子向前搭訕,她連眼都沒抬,甩也不甩他,可是對方看來並不怎麼識趣,執意地糾纏,最後竟--來強的?!太卑鄙了吧!
「放手--走開,討厭的蒼蠅,去死啦!」
男子不理會她的掙扎,使力想強行帶走她。
「不要,你放開我,救命啊,救……」
震天價響的搖滾音樂掩去了她本就虛乏無力的叫聲,尤其忘我狂歡的人群,自是不會去在意角落的小動靜。
展拓凡莫名地感到不悅。看吧,再任性而為呀,就不信她能幸運多久!
歎了口氣,他按下湧上心頭的氣憤,快步走上前去。
「放開她!」他沉沉地道,在對方錯愕的同時,他已甩開鉗制在她細嫩手腕上的「狼爪」。
一時重心不穩的芷柔晃了晃,整個人跌人他懷抱,
他立刻伸手穩住她。
「你--」芷柔眨了眨眼,猶帶水霧的星眸迷茫地望著他,那模樣看來無邪如嬰孩,令他頓時又氣又憐。
「喂,你搞什麼,這女人是我先看上的。」被甩得退了三步遠的男人不甘心地叫著,暗惱這半途殺出的程咬金不識「江湖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