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放開你的髒手!」
他加重語氣,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讓狐妖在猶豫間終於放開了手,卻不打算就此離開。
詭異的紫色跟瞳挑釁地看著那團白光裡的月華神,充滿試探性地問:「我聽說您跟令兄日華神前些日子才鬥過法,那場激戰似乎耗去了您不少法力……」他一面說著,一面站了起來,週身開始散發出強烈的紫光。
白光裡的月華神一派從容,一如往常極端輕蔑地看著狐妖陰險的紫瞳,悠閒地雙手攬胸。「這麼說,你有興趣知道我到底耗去了多少法力?」
紫光裡的人哼哼兩聲,自平地一起,像一枝箭,驟然射向白光兩團光在半空中相遇,發出猛雷一樣的震響,碰撞出的火花照亮了幽黑的天際,或紫或白,像點點繁星,在夜空中燦爛的燃燒著。勝負很快就見分曉,紫光從半空中墜落,漩渦似的飛雪繞著它轉,逐漸越轉越小,最後像一顆流星,墜於李鏡右側不遠處。狐妖露出大部分原形,最明顯的是身後潔白似雪的尾巴。他一手護著胸口,另一手拭去嘴中流出的鮮血。
「呵呵。」衡量著月華神剩餘的法力,應不能將他一舉殲滅。但他也已受到重創,「看來……我是估算錯誤了。既然月華神您對這姑娘有興趣,看在比鄰而居這麼多年的份上,我就把她讓給你吧!」話一說完,人也跟著消失。
「真是個混帳傢伙……」一面咒罵,月華神一面伸手將李鏡吸了上來,平放在自己兩臂中,低頭俯視她蒼白的臉,因心疼她,那兩道白眉緊緊地皺了起來。「你也一樣,執迷不司的蠢蛋!」他低喃的聲音裡並沒有怒氣。
李鏡緊緊握著那面卜鏡,鏡面朝上攝取的光線,讓她陷入-團溫暖之中,在溫暖的包圍下,她做著奇怪的夢。她有時是個普通人家的閨女,有時是個可憐的丫鬟,更多時候,是像現在這樣,是一個家財萬貫,備受呵護的千金小姐。很多個自己一一掠過眼前,像一場正在上演的戲,她們換穿,不同時代的衣裳,卻擁有一張相同的臉蛋,她看見她們眼中閃爍著模糊的男人身影,也看見了她們如泣如怨的神情……然後,就像戲落幕一樣,她們終究抱憾以終,最後只剩下一個穿著鳳袍的自己,孤伶伶地站著。
不遠處,一個同樣一身紅色,頭束雙髻,髻上紮著紅色絲帶的自己,敞開鮮紅的唇瓣,盈盈帶笑,天真地與她對望;她手握卜鏡,將鏡面朝向自己,然後,她清楚地看見了鏡中一抹身影,是亦正亦邪的月華神。
當她看見月華神,也同樣看見燦爛的笑容白手持卜鏡的自己己臉上褪去,換上一抹失落的憂傷,那抹憂傷持續了幾百年,幾百年後的自己繼續悵惘地在這個時代漂流珍珠般的淚不斷湧出,但她就是無法醒來。白猴體貼地為她擦去淚水,一雙眼無言地望向盤坐在一旁
雙眼緊閉的師父,不知道師父到了日華山沒有?
月光映照在明鏡般的湖面上,銀一樣的光彩在兩雙淡泊寧靜的眼中蕩漾。
日華神披散著一頭黑髮,他與生俱來的陰鬱冷俊被湖光山色渲染,換上一種閒人隱士般的優雅;那只孤獨的單眼,偶爾深情地睇視身旁相對文弱的蔚雲,在換得他同樣深情的一眼之後,又繼續縱情欣賞這畫般的夜景。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美好祥和的,若要說這之中有什麼較突兀的,那就是飄於湖面之上,帶著一臉輕鄙與不屑,雙手環胸,倨傲地凝視著他們的月華神了。他的出現,一如以往地讓祥和的空氣充斥著一股煙硝味。月華神桀驚不馴的眼朝湖面四周環視了一圈,臉上露出輕慢的微笑。
他發現一向如明月般清冷孤高的日華神臉上,有著夕照般溫暖的氣韻,原本冷硬嚴肅的容顏泛上了一抹可親的光彩,而那只深不可測的單眼,則蒙上了一層和藹的光芒。他不得不對這一切感到可笑,一旦落人愛情的圈套裡,連仙神也不免變得如凡夫俗子般庸俗了。
月華神如炬的目光,穿過被風拂起的白色長髮,停留在蔚雲的臉上。
蔚雲有一張秀氣的臉,兩片泛著光擇的薄唇;還有一雙清澈如水的雙眸,渾身透著書生的溫雅氣息;不可否認,他是一個相當美的男子。
此時蔚雲的目光不甘示弱地與湖面上的他筆直對視,這使得華神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你們兩個看起來倒是很快樂,嗯?」
日華神鎮定自若、冷冷地迎視著他,「你深夜造訪我日華山,該不捨是特地來看我們兩個快不快樂的吧?」
白色的長髮-甩,露出那張酷似日華神,卻更為陰邪俊美的臉。「廢話!要不是為了那個尋死尋活的愚蠢李鏡,八人大轎請我,我都沒有興趣上你日華山。」
聽到李鏡的消息,蔚雲平靜的神色明顯地有些波動,他心神不寧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日華神以眼神制止。日華神有力的右臂握緊蔚雲纖瘦的肩膀,「你可以不用去理會她的生死。」
什麼?他有沒有聽錯?這種話會是來自面惡心善的日華神口中嗎?
外表雖然冷漠,但不可諱言,他一直是那種講情義、重理法的人,無論如何,他是個不會因一己之私而害人的人,看來愛情真的會徹底改變一個人的心性。
月華神修長的手指滑過自身柔細的長髮,換上另一種嚴肅的口氣:「你當真以為,你能夠忽略掉一個女孩即將因為你們兩個而失去生命的事實嗎?」
蔚雲聽著不禁面有愧色,日華神卻對這番話顯得無動於衷「那是她的事,與我們無關。」
此語一出,月華神右臂重重一震,湖面上激起一條數尺高的水柱,白色光圈裡的他,眼中燃起危險的光芒,音調陡地變低「我問你,到底要不要把這小白臉還給李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