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蔚雲出現了窘迫的表情,也讓日華神原有的平靜在斂容時盡數收回。
「注意你的語氣。」
月華神訝異地發現從來不主動挑起爭端的日華神,此刻眼中居然燃起殺伐之氣,而如果愛情真的蒙蔽了這個單眼傢伙的心智,那麼他是有那個必要重新教他認清是非黑白。雙手抬起,月華神將一頭白髮盡數攏到身後,眉目間的漫不經心瞬間散去,眼神一凜,銳利的光芒直逼日華神。
「我再問你一次,還,還是不還?」
「不還!」
聲音出口的同時,一道黑光自拂出的袍袖裡忽然竄出,劃開湖水,逕自襲向湖面上的月華神,讓他在錯愕之餘,只來得及雙手護胸,在湖面上倒退滑行了數十尺。
「你這傢伙!」一面設法抵擋兇猛的黑光,月華神一面大聲咒罵:「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卑鄙無恥了?」
「跟你學的。」月華神摟著蔚雲升起,看準了方位,再發出精確有力的一擊。「但是我學的,絕對不及你的九牛一毛!」別說剛剛才與千年狐妖激戰,耗去不少法力,就算是狀況最佳的時候,那傢伙的法力還是略勝自己一籌;平時僥倖得勝,實在是靠著日華神的一點仁心、一點耿直,以及自己花樣百出的陰謀詭計。如今,他只能狼狽地順著這道黑光,成功地被他驅逐回月華山。
此時,他才意外地發現,那座連接兩山的飛橋已經被毀,當然他絕對不懷疑這是那單眼傢伙卑鄙的傑作,目的當然是讓李鏡能暫留月華山,看看能不能跟他培養出感情,真是多此一舉!可是不知怎麼的,他對這種作法居然不覺得那麼生氣。
第五章
醒來的李鏡盤坐在地上,鮮艷的紅裙像傘一樣鋪在身體周圍,使她看起來更像仙神座下的玉女般聖潔。
她雙手環胸,目光惡狠狠地凝視著靜止不動的月華神,心中湧起難以名狀的憤怒。
他,這個莫名其妙的白毛傢伙,再一次阻斷她成為一縷幽魂,尋找蔚雲的可能。
白猴雙手張開,如臨大敵地阻在月華神的面前,它害怕目露凶光的李鏡會在一時衝動之下,毀了師父元神出竅的肉身。它支支吾吾地恫嚇她:「你、你不要衝動喔!不要……不要恩將仇報喔!你要想清楚喔,你現在能這麼有精神地瞪著我們,是因為我師父替你趕走那只千年狐妖喔!所以、所以你無論如何現在要冷靜下來,一切事情等我師父回來再說。」
她抿著唇,視線在一大一小之間游移,橫眉冷對著所謂的救命恩人,微暈的腦袋還能依稀記得失去知覺之前的事。什麼千年狐妖?是,是有狐妖,那個狐妖不就是現在不動如山的白毛傢伙嗎?以為她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嗎?這叫欲擒故縱!當她是三歲小孩嗎?那張狐狸臉分明就是他,什麼救不救的?人都被凍暈了哪裡曉得後來發生的事?既然不曉得,當然就由他們師徒倆自已去編了。
她哼笑著問,表情卻絕不像她語氣這般輕鬆。「那請問你,他現在閉著眼睛,又是幹什麼呢?」「我師父他……」它猶豫著該不該把實情告訴她:「他去日華山……」
掙扎間,一束白光穿過頹傾的廟門,激射入月華神的前額,於此同時,他緩緩地睜開了眼。李鏡驚訝地發現他一向如霜似雪的兩頰,現在泛著奇異的黑色光澤,像受到嚴重傷害似的,俊邪的外表突然憔悴了許多。白猴的表情大變,它意識到師父受創不輕,企圖以它小的可憐的身體阻擋他逐漸往前倒,差點被壓成肉醬,還好李鏡即時撲向前。
他的頭安穩地落在李鏡的肩頸之間,他嗅到了她身上獨特的幽蘭香味,還來不及細細品味,就被李鏡粗魯地推開。
她不敢大意,又害怕他真的昏倒,於是抓著他的雙臂,半信半疑。
「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感受到她掌心溫度的感覺是奇妙的,一手無力地抬起,覆上那溫度的來源,讓那柔軟的手在他的輕觸下,發出驚疑的微顫。用所剩不多的力氣阻止她欲抽回的手,邪邪地笑道:「對待三番兩次救你的人,你的態度未免太過不敬。」
羞惱讓她的明眸更顯得誘人,他迷惑於那種獨特的光彩,接著便被推離開。
她憤怒地瞪視剛才企圖說服她的白猴一眼,現在已經完全可以證明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輕薄他的傢伙跟那天企圖調戲她的狐妖根本就是同一人!
「什麼三番兩次?」她咆哮:「就是你的三番兩次害了我!」李鏡指著他的鼻子,站了起來。「我已經知道你所有的陰謀詭計了,你的目的就是想我感恩留在你身邊。我也知道那卜鏡是怎麼-回事了,從頭到尾都是你在搞鬼,現在你又想來騙我,想用你衰弱的姿態來騙取我的同情!」她像是發現所有真相一樣的敵視著他。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會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你替我打跑了輕薄的狐妖啊?告訴你,我不信!我不信你,我也不信這莫名其妙的卜鏡,我只信一件事,那就是你以及那個陰森古怪的單眼傢伙,你們兩個都是妖怪,一個騙走雲哥哥,另一個就來騙我。」
陰森古怪的單眼傢伙……呵呵,在對日華神的評價上,他們倒是很有默契,只是她張口閉口的妖怪,真的很令人傷心呢?
一旁的白猴已經忍不住跳出來為他辯白。
「什麼妖怪?跟你說了多少次,我師父是月華山的山神,於那個單眼傢伙,他正是日華山的山神,他們兩個是兄弟,剛剛我師父就是元神飛到日華山去替你討回蔚雲的你知不知道啊?」
「猴兒--」月華神不悅地揚聲制止,無論何時何地,他都不喜歡自己跟那個討厭的單眼傢伙連在一起。這麼一喊,李鏡更是出現了恍然大悟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