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哥,我好愛你,你知道嗎?就因為愛你太深,所以我別無選擇地讓你恨我,再多的苦,我獨自承受,只盼多年後,你能明白我這片心、瞭解我為何會用這種方式愛你……
第八章
在風翼天無微不至的殷殷照料下,海遙的傷復原得極快,雖然海遙受傷的事在讓父母知悉後,他無可避免地被削了一頓,但海遙的極力維護,讓他免受風應龍的責罰。
從受傷到復原,近一個月來風翼天足不出戶,成天寸步不離地繞著海遙打轉,那般溫柔又傻氣的關懷,令她在好笑之餘,更有著窩心的暖意。
她必須承認,這道深得嚇人的傷口之所以癒合得達一點疤痕都沒留下,全是風翼天的功勞,他不僅按時提醒她喝藥,連叫婢女替她換藥包紮的時辰都計算得比她還準確,他是真的將她掛念在心,她也為此深深感動著。
傷癒後,她想起前陣子前來探問她傷勢的石靖韙自己心事重重,清朗的星目覆上一層落寞與淒苦,究竟是什麼事困擾著他呢?
她問過他,但他只敷衍著要她安心養傷,其它以後再說。風翼天又盯她盯得緊,半步也不讓她亂跑,更別提到石家向石靖韙問個水落石出了。
好不容易,她等到了風翼天的許可,隨即刻不容緩地朝石府奔去。三人打小一塊長大,感情早已密不可分,點點滴滴累積的兄妹情更甚至親手足,相對的,石靖韙對她的疼愛也絕不亞於風翼天。
「石大哥。」她在花園的心亭子中找到了百靖韙。
「你來啦?」他伸手迎向她,另一手極自然地撫上她紅潤的嫣頰。「怎麼不多休息幾天,傷口好了嗎?」
「早就不要緊了,怎麼你和天哥都一個樣,緊張兮兮的。」
「我們是關心你,不知好歹的丫頭。」他憐愛地經點了一下她俏挺的秀鼻。
「哼,少來,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吧!石大哥,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嗎?」她直勾勾地瞅住他,直接導出話題。
他微微一震,鬆開了手則過身去。「要我告訴你什麼?」
「少明知故問,當然是你悒鬱寡歡的原因。」
「我……」他遲疑了一下。「你還年輕,不會懂的。」
她不苟同地反駁。「不說說怎麼知道。」
「那麼我問你,對於愛情你懂多少?」
沒料到他會這麼說,海遙顯然錯愕了好一會兒。「你遇到感情上的困擾?」
「是的,我以為她值得我愛,沒想到……」他沉沉一歎。「她太讓我心寒。」
「願意說來聽聽嗎?也許,我能給你一點意見。」
他無法告訴海遙,什麼意見都沒用了,他已心灰意冷,更對映霜失望透頂。但,他仍是緩緩啟口:「記不記得我曾跟你說過,很多年前我認識的一個女孩?在舉家遷居到蘇州之前,我一直住在揚州城中,她是我鄰家的一個小妹妹,才十三歲,清純天真、惹人疼惜,她老愛在我身邊打轉,以著甜美柔軟的語調喚我一聲大哥,我憐她、惜她,用我全部的心力疼愛著她,直到我必須隨父母離開揚州的那一天,她哭紅了雙眼,離去前仍依依不捨地緊緊拉著我的衣袖,深切地叮嚀著我,要我不許忘了她。」
「我父母見她這般,於是信口說:『大不了等你長大,讓咱們靖韙娶你當媳婦兒不就成了?』沒想到她居然重重地點頭,認真地應允……臨去之前,我抄了首詩贈予她──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里揚州路,捲上珠簾總不如──並承諾著永不忘懷於她。卻沒想到,在兩年的書信往來之後,她卻絕了音訊。後來我也曾回揚州向人打探她的消息,不過聽說她家經商失敗,她和她的妹妹從此不知去向。
「七年了,我不知道過往的一切她還記得多少,但我卻信守了承諾,多年來不曾將她忘懷,直到數月前與她重逢,那一瞬間我幾乎以為是思念過度的幻影。同樣的芳名、酷似的容貌、熟悉的情悸……然而她卻矢口否認,我怎麼也想不透,為何她不願坦承與我相識的事實?」
聽到這兒,海遙這才恍然大悟。「你口中的她是柳映霜?!」
石靖韙的默認根本是意料中的事。難怪三人在倚翠院初見柳映需時,他的反應會如此激烈,早在那個時候,她就該猜到他與柳映霜是舊識才對!
「那麼,你今日的悲苦,為的也是她吧?」
「再見她,她清新依舊、純潔如昔,我以為冰心傲骨的她,會是我今生唯一的愛戀,卻沒想到她變了……污穢濁亂的煙花之地讓她喪失了純真本性,她再也不是七年前的她,我是那麼深切地變著她,偏偏她卻當著我的面賣弄風情、舉止輕佻,甚至還……我怎麼樣也不敢相信,她竟會這樣作踐自己,我尊重她、憐惜她,為什麼她不肯尊重自己、愛惜自己?!我真的好痛心,莫非風塵女子皆是一個樣?沒有一個值得人愛嗎?」
聽著他椎心傾訴,七湊八湊,海遙已大致聽出了個大概。「你是說,她對你投懷送抱──勾引你?!」
他沈痛而艱困地點了一下頭。「她明知道我是拿我整個生命在熱愛她,卻偏要曲解我對她的感情,用下流淫穢的眼光看待它……這教我如何原諒她!」
海遙托著腮,陷入沉思。
「等等,等等!這不對勁。」她搖頭晃腦,認真思考著某項推測的可能性。
「石大哥,我問你。」地無比認真地望住他。「就你對她的認識,你當真相信柳映霜會是這種輕浮放浪的女子嗎?」
眼中的痛楚一閃而逝。「我寧死也不願相信,可是事實卻是這麼清楚的擺在眼前,我……」
「好了、好了。我瞭解你的意思,這就夠了。」她手指無意識地經敲桌面。「我必須很不客氣地告訴你,你誤解柳映霜了,我也不相信柳映霜會是這種不知莊重的女子,否則你也不會變她愛得這麼癡了,對不對?一個人的眼睛最不會說謊,我也見過她,她清澄的眸光在在說明,她有著飄逸澄淨的靈魂。別太快下定論,這事有待商榷。你自己想想嘛,一個向來潔身自愛的女孩,卻在瞬間換了個面貌,若說轉了性,也未免快得離譜,怎麼樣也說不過去,尤其──對像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