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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什麼?」他愕然張開眼。

  「我說蘭妃。我覺得她是個真性情的女子,她要是滿心只在乎榮華富貴,哪會管別人說了什麼,又豈會被你的話所刺傷?」

  一句話敲醒了朱允淮。會嗎?他有可能錯怪了她嗎?她其實是有苦衷的?

  千百種滋味一一掠過心頭,他不知該如何回應。

  朱玄隸也沒再多說什麼。「走吧,該回去了。」

  他默默無語,兩人一同步上回程。

  ◎◎◎

  當一身狼狽的兩人回到亭中,立即引起皇上的高度關切。

  「皇兒,你怎麼回事?怎會弄成這樣?」

  瞧他,清逸的白衣沾著塵土草屑,劃破的衣袖正滲著血絲,真是糟透了。

  朱允淮不甚在意的低頭看了一眼。「不小心被樹枝刮傷的。」

  蘭妃的目光無法自他沁血的手臂移開,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將手中的帕子遞出──雖然明知下場會是面對被他羞辱的難堪。

  朱允淮看了她一眼,出乎她意料的接過,隨意往手肘上的傷處一綁,什麼也沒多說。

  「玄隸,你說為什麼會這樣?」皇上將注意力轉向站在一旁閒著沒事的朱玄隸。

  「也沒什麼啦,不過就是遇上一頭兇猛的野獸,微臣與太子奮力相搏,於是便弄來這一身傷了。」

  「啊?」蘭妃不由得低呼一聲,悄悄的上下打量著朱允淮,唯恐他有閃失──直到兩人目光不期然相遇,而她倉皇地別過頭去。

  這些,朱允淮都看在眼裡,深沉的苦澀濃得化不開。

  如今的她,還會在乎他的死活嗎?

  「朱玄隸,你少在那裡信口開河。我們幾時遇到什麼野獸了?」

  「難不成要我說,咱們的太子爺太丟人現眼,騎個馬都會摔下來?我這是在替你留面子耶!」朱玄隸還振振有辭。

  「謝了!要不是你搗亂,我哪會摔下來?」他才不領情。

  「說話憑良心呀,太子爺!我要不『搗亂』,你現在還能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裡?」

  「你──」朱允淮被堵得啞口無言,只好氣悶地灌酒充數。

  「都受了傷,就別喝酒了。」蘭妃低聲勸慰,眼中閃著不可錯認的憂心。

  他側過頭看她,沉默了半晌,才緩緩將酒杯放下。

  既已負情絕意,又為什麼還關心他呢?

  他不懂,真的不懂!

  又如果,她心中還有他,那又為何……

  她連他的心都傷了,還傷得千瘡百孔、不留餘地,傷得……連癒合的能力都沒有!這些,她都可以不在意,那麼這些微不足道的身外傷,她又何必表現得這般牽念?

  她好矛盾,也好讓他迷惑。

  是否,有那麼一點可能……她亦無奈?

  ◎◎◎

  搖曳的燭影,輝映著陷入凝思的嬌容。

  寢室之中幽幽靜靜,寬了衣之後,蘭妃便揮退宮娥,獨坐燈燭前出神靜思。

  他可有記得上藥?可有好生照料自己?就怕他滿不在乎,總虧待自己……

  太多、太多的思緒,全都繞著那張丰采出塵的俊逸容顏打轉,拋也拋不開……這個時候,他想必已就寢了吧?

  她對著燭火苦笑。

  有什麼資格想他呢?她現在是連愛都愛不起他了。

  思及白天的點點滴滴,心頭免不了又是一陣椎心痛。

  弄到這個地步,他對她怕是鄙視至極了吧?那字字尖銳的言詞,全都刻在她的心版上,劃下一道道的傷痕,教她幾乎無法承受。

  原來呵,她終究是不夠堅強的,本以為只要他好,她什麼都能面對,卻發現只消他一道冰冷的眼神,便教她脆弱得不堪一擊。

  允淮呀允淮,我們怎會陷入這種局面?

  一向只知他身世非凡,她萬萬也沒想到,他會是當今太子,遠遠超乎她所想像的尊貴,難怪第一眼見到他,會覺得他清雅出塵的風華不容漠視、不容褻瀆……

  輕細的開門聲拉回她深陷的思緒,她秀眉輕顰道:「不是說全都退下,別來打擾我嗎?」

  「是嗎?本宮可不曉得。」

  出乎意料的男音嚇了她一跳,回過身,見著那道佇立眼前的頎長身形,她趕忙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我是偷溜進來的,這一套就免了。」他逕自找張椅子坐了下來。

  偷溜?

  她張口結舌,看了看門外,然後侷促不安地道:「夜深了,殿下您……」

  他怎會選在這個時候過來呢?夜闖嬪妃寢房可是嚴重違反了宮廷規儀,要是讓人瞧見,他們是十條長江都洗不清了。

  想起自己的衣衫不整,她更加渾身不對勁。

  「睡不著,就過來找你聊聊了。」他像是沒注意到她的不自在,一派從容。「倒杯水給我好嗎?」

  「是。」她只得硬著頭皮行事。

  「告訴你一個故事。」挑眉看了她一眼,他指指身旁的位置。「坐下吧,我需要有個人聽我說說積壓已久的心事。」

  她根本摸不透他的心思,只好不安地依著他的話去做。

  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將目光調開,思緒跌入不知名的時空。「你曉不曉得,一個男人,一旦動了真情,能夠癡狂到什麼程度?」

  她微愕,終於明白他要說什麼了。

  不等地回答,他逕自道:「你一定不曉得的,因為你不是我,不會明白烈愛灼心的狂愛狂恨。這個故事,要從一年前,我一時興起,微服出宮開始說起。一切就像是早已注定,我遇襲、受傷,然後與她邂逅,互許一世的鴛盟。

  「我滿心以為,這是上天對我的眷寵,所以將她賜給了我。為此,回宮之後的我,不惜違抗聖命,堅決與她相守,就算父皇為此而震怒,認為她會辱沒了我的身份,我也甘心讓父皇摘下太子名銜,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放棄。」

  停了下,他回過頭,看向她震撼的神色,輕嘲地一笑。「很吃驚嗎?無法想像我會為了一個女人舍下人人求之而不可得的極權富貴?」

  她掩著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根本沒想到,他會癡狂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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