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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他是真的很努力地想對她動心,就算只是當年第一眼為柳心棠震撼的萬分之一都好,但是為什麼他就像麻痺了一樣,什麼感覺都沒有?

  「皇兒,看傻啦?」皇上見他失神的盯著人家瞧,自是想偏了他的心思,忍不住便取笑道。「你要她跪多久?還不快讓人家起來,要看往後多的是機會。」

  朱允淮這才稍稍拉回神思,對著嬌容暈赧的秦雲錚說:「往後就是夫妻了,用不著多禮。」

  「殿下的意思是?」秦雲錚又驚又羞,卻又不敢妄自揣測。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除非你不願意。」

  「不,雲錚沒有……」在家從父,這道理她是清楚的,她的一切全憑父母作主,爹希望她嫁太子,而太子也願娶她,她又怎會有意見。

  何況……太子是這般的清逸俊雅……

  她幾近於敬慕的,將他的形影悄悄記入心海。

  柳心棠始終靜默無言地看著這一切,酸疼的心泛起苦味。

  有什麼資格計較呢?她嘲弄地問著自己。

  秦雲錚將是他名正言順的太子妃,要用仰慕的眼光看待自己的夫婿,她有什麼立場難受?

  的確,秦雲錚是有股清雅飄逸的美感,很能讓男人失魂,她感覺得出這名女子溫婉似水的好性情,允淮正需要這樣的溫柔來撫平舊傷。她相信,假以時日,這名纖細嬌柔的女子定能打動他的心……

  這曾是她衷心所望,她該覺得欣慰,該為他高興,但是為什麼……心口揪得好緊,喘不過氣來……她好想痛哭一場!

  她嫉妒秦雲錚,非常非常嫉妒!

  嫉妒她能用著毫無顧忌的依戀眼光看著他,而自己卻不能。

  嫉妒她能擁有他每個日日夜夜,而自己卻不能。

  嫉妒她用不著壓抑對他的戀慕,而自己卻……

  她什麼都不能!

  「你和父王聊聊,我下去走走。」與秦雲錚簡短的交談過後,他留下這一句。

  柳心棠的目光悄悄追隨著他,她如今唯一剩下的也只有這個了。

  他刻意避開人群,退到不惹人注目的角落,她心思細密地察覺到他不大對勁,眉心憂慮地經蹙。

  是酒喝多了吧?他覺得頭好痛,昏昏沉沈的,胸口悶得難受。一手撐著牆垣,摀住翻絞的心口,痛苦地皺起眉。

  重咳了兩聲,不適的感覺有如浪潮,一波波接踵而來,他閉上眼,無力地蹲下身。

  身心的摧折早教他心力交瘁。

  還介意什麼呢?生與死的界定太模糊,好或不好又能怎樣?他還需要再為誰保重嗎?

  不了,什麼都沒必要了……在放掉以生命全心狂戀的女子之後,他沒什麼好執著了……

  殊不知,遠方一道幽淒的目光,是這般痛憐地凝望著他……

  ◎◎◎

  一個月的時間逝如流水,一轉眼佳期已屆。

  太子大婚,宮廷之內喜氣盈然,極盡奢華的籌辦下來,想不盛大隆重都不容易。

  繁複的儀式一路進行下來,直到入了夜都還熱鬧滾滾,喜氣洋洋的紅光將整個皇宮映照得有如白晝。

  然而,在喜氣之外,另一道早已被世人所遺忘的身形,卻是這麼孤寂淒涼──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她細細低吟,對著自己苦笑了聲。如今,她終於能明白這句話的涵義了。

  那是難以言喻的蒼涼與悲哀!

  這個時候允淮應該是在新房之內,擁抱他的妻子,共度溫存旖旎的洞房夜吧?

  多可悲啊!他芙蓉帳暖,一室春宵,而她呢?卻只能流連舊地,在這默林之中,對著一池清泉落寞神傷。

  今天,是他倆的生辰──

  一樣的日子、一樣的時刻,卻有著全然迥異的意義。

  對允淮而言,這代表的是另一次的重生與希望,但是對她而言,卻是沉入晦澀深淵,永劫不復的開始。

  原來,她還是沒有自己所想像的堅強,本以為可以承受,然而真正面臨時,才發現那泣血錐心的狂痛,遠遠超過她所能承載,她太高估自己了!

  你活該,柳心棠!這是你自找的,是你一手將他推到別人懷中,明明就不能沒有他,卻還故作瀟灑,欺騙了他,也欺騙了自己,你活該自作自受,怨不得誰!

  這一刻,她只覺生不如死!

  「允淮、允淮、允淮……」一顆又一顆的清淚逼落,她一遍遍哀喚,泣不成聲──

  她好想、好想投入他懷中,哭出所有的悲屈,然而,卻再也不能了……

  漫漫人生,她該如何熬下去?!

  「允淮──」抑不住泣血哀愴,她撕裂心扉地狂喊出聲!

  ◎◎◎

  雙燭在案,燃燒中的火光相映一室迷離清幽。

  進了新房已近半個時辰,朱允淮始終靜坐一隅,心頭悵惘得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的新婚妻子。

  秦雲錚也一直沉靜地坐著,頂上沉重的鳳冠使得她的坐姿已顯些微僵直。

  朱允淮無聲地歎了口氣,終究還是不忍,走上前掀了她的頭蓋。

  她醉顏嫣然,臉頰發燙,低眉斂眼地喚了聲。「夫君──」

  身子不自在的一僵,他別開眼,一時無法接受這個稱呼。「還是喚我的名字吧。」

  「但是……」儘管是夫妻,她還是不太敢直呼太子名諱,想了想,她喚道:「殿下──」

  朱允淮不語,若有所思地望住她。

  這張容顏足以令人魂癡若醉,何以他就是不醉不癡?再怎麼努力都是徒勞,反而不受控制地浮起另一道淒迷荏弱的容顏,縈縈繞繞,揮之不去……

  罷了,他投降了。

  退開一步,他將目光調向燃燒中的燭火。「有些事,我想告訴你。」

  「嗯?」瞧他面容凝肅,是什麼事這麼重要,非得在新婚之夜坦誠?

  「我想,你該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但是你知道嗎?有個人與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今日也是她的生辰。」

  秦雲錚注視著他,以她的靈慧冰心,多少有些了悟。「這個人,是名女子吧?」

  朱允淮手一緊,不自覺抓握著桌面的錦布。「是的,是名女子,一名與我有過生死相許之約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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