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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又是他的錯?可他甚至不記得他到底是錯在哪裡!

  風淮挫敗地梳著額際的發。即使宮懸雨都已經向他解釋過,這位喚作莫無愁的姑娘 ,一沒謊報二沒冒充,確確實實是他假不了的未婚妻,也確有聖上踢婚這回事,可他空 曠的腦海裡,就是憶不起有她這一號人物。

  不知不覺地迎上她帶著怨嗔的水眸後,他發現自公堂上就開始犯疼的兩際,又不受 控制地隱隱作疼了起來。無論是有名未過門的妻子,還是接受控訴的眼眸對待,這可都 是他生平頭一遭的經驗,而這等棘手的問題,又不似公事般,可隨隨便便做個決斷打發 了事,但若是要還她一個公道,他又不知該怎ど對件沒有記憶的過往負責。

  唯分之計,還是識實務先順了她的心意算了,誰教他「聽說」很理虧?

  「下不為例。」他不甘地對宮懸雨低吐。

  「幸好幸好﹒﹒」廳外隨即傳來一片撫掌慶賀聲。

  「我們之間的事呢?你又打算怎ど解決?」放下心中一塊大石後,無愁並沒有忘了 她專程來找他的目的。

  風淮覺得腦殼又再度傳來陣陣刺痛。

  望著他左右為難的神情,原本還尚有一絲期待的無愁,心頭頓時涼了一截。

  「繼續把它忘了?」她壓下腹內所有的風濤平靜地詢問,雅致的秀容上不帶一絲表 情。

  風淮搔搔發,「我正在考慮。」真能這樣就好了。

  原本擱在桌上用來款客的茶碗,下一刻立即飛躍過桌面直抵他的面門,沒料到她會 這ど做的風淮,情急地閃過那只會砸上他鼻樑的凶器,並在茶碗落地傳來清脆的響聲時 .瞪大了眼。

  「你動粗?」看她外表挺秀氣柔弱的,沒想到說翻臉就翻臉?難道就不能先理喻一 下嗎?

  無愁恨恨地瞇細了美眸。動粗?她豈止想動粗?她還想把他給捆了,親自伺候他天 年十大酷刑!

  「怎ど愈瞄愈准?」當接二連三飛來的茶碗都險些命中他時,風淮忙站起身來閃避 飛來物。

  滿懷不甘忿恨的無愁在扔光了桌上的物品後,索性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一雙白細 的小手也摸上翁慶余珍藏的古董花瓶。

  「夠了……」風淮趕在她再度行兇前,將一雙大掌緊緊范握住她的柔荑,「我說夠 了!」

  『冷靜冷靜。」宮懸雨心驚膽跳地看著那只碎在他們兩人腳邊,同時也令翁慶余心 頭淌血的價值連城古花瓶。

  「不想娶我為什ど你要答應這件婚事?」無愁激切地喊,用力想將被牢牢捉住的小 手扯回來。

  「危險危險……」當她的蓮足差點踩至那片尖銳碎片時,宮暴雨嚇白了一張臉。

  風淮試著在混亂中捉好不讓她妄動,「我說過我根本就不記得這件事!」就算要他 認罪,最起碼也該先讓他想起那件事的前因後果呀。

  「小心小心…﹒﹒」換成風淮就快踏上殘瓶之時,宮雨覺得他的心臟好像就快不跳 了。

  『啪!」室內所有的紛亂忽地止於清清亮亮的巴掌聲中。

  耳際心跳聲轟隆隆的風難,怔怔地捂著遭襲的面頰。

  「啊。」宮懸雨錯愕地抬起頭來,赫然發現在無愁的杏眸裡,凝聚了盈睫的水亮淚 花。

  「你、你……我……」對於她突如其來的淚水過於震驚,風淮的發育頓時變得結結 巴巴。

  「把我六年的青春還給我!」無愁幽咽地朝他喊出心底最深處的傷痛,在掩不住的 淚珠顆顆墜地時,轉身奔離這個令她難堪又心碎的男人。

  恍如立定生根般,風淮撫著兀自麻燙的臉頰,看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廳門外的黑暗 裡。

  「六年?」他不解地望向沒把內情全部道出的富懸雨,「這是怎ど回事?」好端端 的,怎又蹦出個什ど六年?

  宮懸雨以指擰緊眉心,「你闖大禍了。」

  六年,被人整整遺忘了六年。

  無愁失魂落魄地凝視著火盆裡跳躍曼舞的火花,方沐浴過的她,披散了豐厚的青絲 ,坐在火盆前將還沾著水珠的長髮烘乾,寂靜的客房裡,木柴燃燒所發出的嘛啪聲響, 是雪夜裡唯一仍未睡去的音韻。

  風淮錯愕的臉龐,地再地在她心版上徘徊,揚高的劍眉、難以置信而瞠大了的明澈 黑眸,像個會烙痛人的心版印子,在她的心底深深扎根後,再緩緩地釋放出被他勾引出 的疼痛。

  六年來,為了今日的重逢,她曾在事前做過無數次的心底排演,輾轉思忖著在見到 他時,她該怎ど啟口才好。她也想像過他在見著她時將會有何反應,在她的種種想像中 ,她曾以為,他可能會有驚喜萬分、歉疚滿懷,或是恍然憶起等等的神情,可是,他沒 有,以上的反應他都沒有,有的,只是彷彿她從不曾存在過的意外。

  她並不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意外,也不是在他入生旅途中未曾留下過姓名的過客,她 是他曾親自頷首應允婚事的女子,更是因他的善忘而苦苦等候了六年的人。

  但這些他都不曾知曉,或許在他的心坎裡,她根本就不曾留下過一絲痕跡。

  在盆內的火苗漸形黯然樵懷之際,無愁隨手再扔落些許薪柴,定看著重新耀眼的燦 爛火光,映照在烏黑柔軟的髮絲上,閃爍出流金似的光彩,照亮了往昔的回憶。

  她還記得,初識他的那年冬季,漫天的雪花執意掩覆了大地,他的那張臉龐,是在 佛前的燭光下遇見的。

  那個冬日,雪花所帶來的寒意格外冷冽,離府上廟進香的她,當她在佛前抖瑟著雙 手,幾乎握不牢手中的香枝時,在她身旁有雙訝然的眼眸,直瞅著她因畏寒而未梳上的 長髮。

  他是為了他的皇兄弟們來上香的,但他的雙眼卻不受控制地離開了座前的佛,一再 在她的發上流連不去,她記得,他的嘴角曾揚起一個迷人的弧度,看著她的眼眸帶著迷 漾的感意,笑意淺淺地說她比座上佛還易迷惑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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