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勒低沉地開口,「老三,我不希望你是下一個。」若是霍韃不快些放棄擁舒河為 帝,那麼在風淮清算的清單上,霍韃必然是另一個叛黨。
「老四還活著嗎?」此刻他所在乎的不是他自己,他只為被困在京兆里頭的舒河安 危擔心。
「新帝的意思是生擒。」
他撇撇嘴角,「算他還有點良心。」還好風淮沒染上父皇趕盡殺絕的毛病,要下然 ,他們這些兄弟少說也要被賜死一半。
「你願退兵嗎?」在與他正式交手前,鐵勒還是由衷希望他能退兵,以免掉一場兄 弟之戰和無謂的犧牲。
「我不願呢?」霍韃愛笑下笑地試探他的容忍度。
他不容置疑地再度重申,「方纔我已說過,我下會讓你進京。」
霍韃咋咋舌,「這麼不講情面?」他本是想抱怨一下鐵勒的冷血,下過想想,連鐵 勒一手扶養長大的野焰都沒有什麼特別待遇,他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沙場無情。」他一臉的公事公辦,「你該知道的。一某些突來的動靜,令本欲啟 口的霍韃驀地收聲下語,兩眼緩緩游移至他的身後,那兩批正自另兩邊城門出城的軍伍 。看看旗幟,一邊是屬於東西兩內的水師,另一邊的,則是護京兵團。
風淮他,在為鐵勒增援了……「王爺。」宮罷月踩著急忙的腳步走近他的身旁,朝 他遞上張字條。
他朝鐵勒擺擺手,示意鐵勒等一下,在接過字條後攤開紙面,霍韃的表情漸漸變了 ,笑意自他的臉上遠去,他收緊了兩眉,匆地一把捏緊手中的字條。
舒河他……「王爺?」先前已看過字條的宮罷月,憂心如焚地等著他的答案。
霍韃煩躁地揮開吵人的他,「別吵。」
站在霍韃面前的鐵勒,端詳了他的表情半響,再回頭聆聽佐將軍報告援軍已至一事 ,便大約可猜想出他手中那張字條是何人所送,只是,他不確定霍韃想怎麼做。
心煩意亂。
不管身後的屬下急著想知情,也懶得管在場有多少人在看,霍韃跨出腳步在原地繞 起圈圈,一步走得比一步急。而鐵勒看了,則是沒好氣地翻翻白眼,很受不了他每次遇 上難題就繞圈子思考的習慣。
霍韃規律地踩著步伐。該照舒河的話去做嗎?雖然說鐵騎大軍戰力,在歷經野焰、 粉黛,還有護京兵團後已被減去大半,但他手中的南蠻大軍,也被那個頑抗到底的定威 將軍給消耗了不少,若是照這個情況繼續攻向京兆,勝算一半一半,大家都有機會,可 壞就壞在風淮竟在這個節骨眼上為鐵勒增援,他要是不顧一切,豁出去地與鐵騎大軍硬 碰硬,只怕……沒什麼勝算。
舒河雖是很為他設想,可是舒河是想拿自己怎麼辦?在京中孤立無援已是夠糟的了 ,他若下快些進京救出舒河,萬一風淮到時下手不留情,那他豈不是要少了一個弟弟?
一個想法在他的腦海中逐漸成形,他倏地停住腳步,揚首看向鐵勒。
「我退兵。」
「王爺!」宮罷月簡直難以相信他就這麼放棄舒河。
「煩死了!」煩悶的霍韃撩起大鑼嗓,一口氣把他給轟得遠遠的。
鐵勒不禁要起疑,「你這麼爽快?」不可能,就算形勢再怎麼壞,霍韃怎會放棄同 母兄弟?
霍韃伸出一指朝他搖了搖,「在我逞強之前,我總要先考慮到一些事。」
「什麼事?」難得他也會動腦思考。
「我可不希望為了一個新帝的位子讓天朝落得分崩離析,而外族卻利用這個時機趁 亂而起,這太得不償失了。」他狀似偉大地攤攤兩掌,「我在南蠻辛苦耕耘了那麼多年 ,並不是為了與自家親兄弟殘殺,進一步毀了天朝百年基業。」
「說得很冠冕堂皇。」鐵勒點點頭,接著不信任地睨向他,「你真正想說的 是什麼?」跟他來這套?
他咧出一抹笑,「我的條件是,老六必須放過老四。」他願以退兵一事來交換舒河 的安全。
鐵勒不以為然,「恐怕你沒立場說這話。」再怎麼說,他也都是降兵,他憑什麼去 跟風淮談條件?而風淮又怎可能答應他?
「二哥,你最好是叫老六別動老四一根寒毛。」霍韃當下臉色恍然一變,兩眼顯得 殺氣騰騰。
「不然?」
「不然新帝這個位置,我保證,他絕對坐不穩。」風淮若是殺了舒河,那就別提什 麼為天朝著想了,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就算要賠上他的所有,他也會將風淮從帝位上 扯下來以報親仇。
「你當真?」鐵勒在把這威脅成分十足的話收下來時,還是想再確定一回他的心意 。
他冷冷咧笑,「你不會希望我選擇同歸於盡的。」最壞的下場,不過就是再次應驗 臥桑的卦詞群龍無首。
望著他的笑意,鐵勒便知他是真的做得出來。
「老六沒那麼笨,也沒那麼心狠。」鐵勒頭痛地擰緊眉心,「不過,我要你給我一 個保證。」風淮要是為了舒河一人而把天朝再鬧得兵荒馬亂,恐怕誰也不樂見。
霍韃哼了哼,「保證我日後絕不會興兵反叛老六?」風淮都還沒正式在翠微宮登基 呢,他這麼快就急著來為風淮談條件?
「沒錯。」他會回來中土,就是想親眼見到天朝太平盛世的來臨,若是要心無堊礙 地離開,他就得先幫風淮辦好這些大事。
「南內娘娘不是還在老六的手裡嗎?」與他有關的親人全都在皇城裡,要捉他的把 柄還不容易?
「這不夠。」在權勢的威脅下,親情就顯得太沒有牽制力了。
「削我兵權總行了吧?」大方的霍韃毫不吝嗇也不心疼。「我會主動交出一半軍力 ,再不放心,就叫老六派人來我身邊盯著,或者是削權削勢都隨他。」
「想活著的話,你就待在南蠻別再回京。」為了他的安危著想,鐵勒不放心地加上 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