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已經怕你書讀多了嫁不出去,現在再讓人知道你還有武功,我看你這輩子是嫁不出去了。」求親的人一年比一年少,全都因她踢走的西席先生愈來愈多,再讓這件事曝光,往後都不會有人上門求親。
「難道我這輩子都要在這宅子裡,裝成矜持穩重的大家閨秀嗎?」關弄玉憂愁的模樣,教誰看了都會心生不捨,可是熟知她的喜兒絕不會上當。
「你是老爺最得意的招牌,也是我們九龍城裡所有女子的榜樣,你可能還要再裝一陣子,直到有人樣樣都能勝過你,敢娶你為止。」喜兒巴不得能趕快出現這樣一個萬能的男子,速速把她家小姐娶走。
「等?我會等到變成昨日黃花。」愈說她愈覺得自己可能會淒涼到老。
「不想當昨日黃花就在那些西席先生裡找找有沒有你的如意郎君。」喜兒不忘催她去聽松樓參加那個為她舉辦的大會。
「這更難了。」文才好的都已經是老頭子,武藝還好的也都長得像熊,想找如意郎君,她不如出家當尼姑比較快。
「不難,只要把你的禮儀展現出來,到聽松樓一趟,也許你可以找到。」喜兒拉著她的手,想把賴著不想動的她拉起來。
「你認為我能在那些人中找到一個文武狀元了」關弄玉反手輕輕一推,內力差一大截的喜兒便被她震得老遠。
「能。」不輕易放棄的喜兒再走回她的身邊。
「能!那個文狀元也算在內的話,我已經踢掉二十個了。」她冷笑道。
「這次找到後不要再踢就好了。」喜兒按著胸口,讓自己不要過度激動。
「找到後?還沒找到前就先被你踢走了,然後再從那些被你踢倒的裡頭撿一個不中看也不中用,差強人意的來用。」關弄玉怨懟地指著喜兒,每次都是她撿一些老會被踢走的人來。
喜兒終於嚥不下怒氣了,「你怪我?我是依你的命令行事。」每次指使她把人撿回來的是誰?
「你已經很差了,而他們遠比你差,會被你踢走就是他們不濟,無能!」她更加瞧不起那些人,連一個婢女都打不過,還想教她或是當她的丈夫!她才不要那種沒用的東西!
「你是怪我的本領太高嗎?也不想想我的功夫是誰教的!」喜兒大聲地問著這個教她一身本領的師父。
「我沒有你這麼可恥的徒弟,打了十年都打不過我。」關弄玉撇過頭,不承認她有這個不成才的徒弟。喜兒被氣昏了,「好!今天我就去找一個打得過你的人來。」她一定要去找個十八般武藝和才學全能的人。
「最好在我青春還沒老去前找到,記得不要太晚回來。」關弄玉掩唇輕笑,火上加油地拍拍手,期待她早點歸來。
「再找不到,我就幫你去隱城找。」如果真找不到,她就去找那四個有資格做小姐師父的人。
關弄玉慢條斯理地問道:「隱城在哪裡你知道嗎?」她已經找了隱城好幾年都找不到,而這個成天只會管她的女人能找得到才怪。
「不知道。」喜兒氣餒地低下頭。
「又是空口白話……唉,難道我就一定要將就那群俗人?」她徐徐地站起,就著窗遠望如潮水般湧來她家的人群。
「俗人裡也會有蛟龍。」喜兒再度鼓動三寸本欄之舌規勸,努力想把她帶去聽松樓會一會那些俗人。
「龍?我看是小蝦米。」她不屑的輕哼,隨手將一盆花推下窗台,樓下隨即傳來一聲被花盆砸中的哀號聲。
「小姐!」喜兒忙不迭地往樓下看去,然後轉身怒視差點用花盆砸死人的小姐。
「好好好,矜持、莊重,我現在就當關家的千金小姐,不再說俗話,不再做俗事。」
關弄玉不情願地撇撇嘴,準備再戴上假面具。
「在選完西席先生前都不能露出你的真面目。」喜兒再三地警告。
「弄玉不敢。」她優雅合宜地微微欠身,神態和語氣立刻轉變,恍如變了個人。
「你……」又變這麼快,喜兒再度被她打敗,這個樣子,怎麼看也無法將她和剛才那個模樣聯想起來。
關弄玉緩緩抬起手間她,「喜兒,我們主僕移駕聽松樓如何?」
「你肯去了?」喜兒扶著她的手問,並且幫她整理衣裙。
「日子太清閒了,總要找些事來做,而且我還要盡些義務。」她細聲細氣地說著,美得不可方物的臉上掛著一抹無奈的笑。
「什麼義務?」喜兒扶著她邊走邊問。
「當招牌。」
※ ※ ※
當韓渥趕到關家時,西席先生的報名已將截止,還好他搶到最後一個名額,在人山人海的聽松樓前,跟一大群年紀有老有少的人排隊等待入席考試。
「第一關詩會即將開始,請參試者人座,靜聽完小姐的彈奏後,寫下詩詞。」主持考試大會的司儀,在關弄玉終於蒞臨聽松樓樓台上後,拉開嗓門宣佈。
韓渥因是最後一個報名的,所以被排在最遠、最偏僻的位置,他抬起頭想看那位名滿九龍城的關家小姐長啥模樣,可是樓台上設了一排竹簾,他只能隱約看見一個窈窕身影。
樓台上的女子開始撥弄琴弦,琴聲好似行雲流水,按著音律突地一轉,忽而如高山瀑布奔流般澎湃激昂,忽而又似楓嗚松濤般如泣如訴,當琴聲嘎然而止時,全場的人才如夢初醒。
彈得不錯,有一手。韓渥隨著眾人鼓掌,忍不住打心底讚歎如此難得的琴藝。
「請下筆。」司儀敲了聲鑼,場內的人紛紛下筆作詩。
司儀才剛說完,韓渥就舉起手來表示已完成。
「公子,你寫好了?」在兩側幫忙監考的家僕忙走過去,訝異地問著他。
「寫好了,勞煩你轉交。」他把墨還未干的紙卷交出,微笑地仰頭望著樓台上的美麗倩影。
喜兒收到家僕傳遞上來的紙卷後,捧著走入簾後,交給無精打釆的關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