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了中庭,她就看見一群僕人舉著火把,而前面則傳來翅膀的扑打聲,還有她極為熟悉的鳥兒悲啼聲。
「你們讓開!」她心口一窒,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還是希望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樣。她大力地推開眾人,拚命衝到最前頭。
她看到了一個非常大的鐵籠,大到幾乎可以裝下二十個人的牢籠。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她的白鷹,絕望地以身擊著鐵籠,想撞開這個監禁牠的牢籠。白鷹雪白的羽毛已經散了滿地,身上也流了許多鮮血,牠時而高鳴時而驚啼,一次又一次將身子撞向鐵籠,絕望無助地哀鳴。
「白鷹!白鷹!」連尹若幽大喊。整個身子撲向了鐵籠,淚眼矇矓地看著她最親密的朋友一身是血地撞著鐵籠。
「白鷹!停下來,求求你停下來,你已經受傷了!」她慌亂地想制止住狂亂的白鷹以及牠自殘的行為。
連尹若幽低柔的嗓音和她獨特的香氣,奇異地讓白鷹停住了所有的動作,牠雙翅一斂,停在連尹若幽的面前,偏著頭看向她。
「把鑰匙給我。」連尹若幽想將手伸到籠裡,卻只能碰到牠的羽翼,於是她回過頭對身後的僕人吼道。
「夫人,鑰匙在莊主身上,我們只負責照顧這鳥兒,其他的不干我們的事。」
他急忙解釋,對連尹若幽又增加了幾分敬畏和懼意。或許她真的就是傳說中的魔女,否則像她一個嬌滴滴的美人,怎麼能讓一隻鷹聽她的話呢?
「他在哪裡?」連尹若幽將淚水抹乾,告訴自己絕對不會原諒任昊雲的行為。
「主人在宜芳園招待怡悔姑娘……」他話沒說完,連尹若幽已經身影一晃失去蹤影,只剩一群家丁對她的身手面面相覷,又欽佩又害怕。
***
月如勾,夜似水。宜芳園內有幾個人在花香蟲鳴中對飲著;分別是風怡梅和她的女婢,還有這間宅第的主人任昊雲。
「昊雲哥,怎地愁眉不展?莫非是嫌我做的小菜不合您的胃口?」風怡悔軟聲開口,慇勤地再次為他的酒杯斟滿酒。
她當然知道任昊雲是和他的妻子鬥氣了,這完全和她的盤算一模一樣——設法讓那隻老鷹傷了任傲雲。她知道昊雲哥有多寶貝他那個殘廢弟弟,而他果然和連尹若幽起了衝突,現在她再邀他前來小酌一番,這下子要他們夫妻不起風波也難。
誰要他離家半年後,卻娶回一個野蠻的女人,讓她多年來的暗戀全都成空,她當然不會讓那個連尹若幽有好日子過。
「沒這回事。」他淡淡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卻不由得想起若幽哀怨的眼神,還有她垂淚的模樣,難道他真的做錯了?
一條人影閃至他的眼前,雙眼冷如寒冰,那是連尹若幽。
她攤開手掌,面無表情地說道:「把鑰匙給我。」
風怡悔被她迅捷如鬼魅的身手嚇到,白著一張臉躲到任昊雲的背後,緊緊地抓著他的袖子,任昊雲不語,臉色卻已變得十分難看。
「把鑰匙給我。」連尹若幽再次開口。她當然看到了風怡梅驚嚇的眼光,也看到她不知羞恥地緊貼著自己的丈夫。但是她實在沒有心情管了,她現在只想要拿到鑰匙,為白鷹療傷,其他的就等以後再說了。
「我說過要將白鷹關上一段日子,鑰匙我是不會給妳的。」他沈聲道,心中暗自惱怒連尹若幽再次施展武功,這下子所有人一定會更加害怕她的。
「我……求求你。」連尹若幽深吸一口氣,做出了她從未做過的事——懇求!
任昊雲震了震,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連尹若幽。她一向是驕傲、不屈服的,為什麼現在她的眼中只有絕望和倉皇。他不知道為什麼,但這卻讓他的心隱隱地抽痛著。
他曾經無數次想像著連尹若幽屈服的模樣,但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她像是被人逼入絕境的小動物,驚悸不安,了無生氣。
「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向讓他心析的傲氣和倔強都不見了,美麗的臉上只剩下深深的恐懼,像是強風中即將凋零的花朵,他心中一驚,直覺地想將她摟進懷中。
「昊雲哥,你千萬不能放走那隻老鷹,否則牠又不知道會傷了什麼人。」一隻手輕輕扯住他。
任昊雲聽到了風怡悔溫柔的低語,在他轉過頭看向風怡悔時,是他產生了錯覺嗎?他竟然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算計和得意。
他也和若幽一樣,連和他一起長大的風怡梅都在懷疑!?他甩甩頭想將心裡荒謬的念頭甩開,再回頭看向他的妻子,這才發現若幽已經不在了。
「若幽!?」他伸出手,除了冰冷的空氣外,他再也抓不到任何的東西。
「昊雲哥,嫂子已經走了。」風怡悔垂下眼隱藏她的得意。方才連尹若幽的表情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是融和了心死和絕望的表情,他們可是照著她佈下的棋子,一步一步地走哩!
「昊雲哥,妳還是去找嫂子談談吧!我先回房了。」她微微一笑,在婢女的陪伴下離開了花園。
任昊雲疲倦地坐回椅子上,一杯又一杯地灌著酒。他和若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他們明明深愛對方,為什麼會落到彼此傷害的地步?誰能告訴他該怎麼做?才能讓若幽融入他自小生長的家園?他真的不想失去她……***
鐵籠邊,除了散落一地的羽毛外別無他人,家僕們在看到白鷹安靜下來後,也各自回房睡覺了。
再回到原地的連尹若幽,手邊多了一把長劍,這是她倉促在房間裡取的唯一利器。她跪在鐵籠邊,合著淚輕聲道:「白鷹!別怕,我馬上放你出來。」她站起來,運氣於劍端,朝鐵籠用力一擊,但除了在相觸時發出的火花,鐵籠沒有半點損壞的痕跡。
「怎麼可能!?」連尹若幽不相信地又砍了好幾次,還是毫無動靜。她不死心地蹲下檢查,這才發現這牢籠並不是用一般的鐵所製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