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柳如絮不知從哪裡生出的一股勇氣,張開手臂擋住他的去路。「你還在流血,至少讓我看看你的傷,我們再決定要不要上醫院,否則我立刻在這裡大吵大鬧,讓所有人知道你受了傷。」
「是我聽錯了,還是妳真的在威脅我﹖﹗」仇翼挑高一道眉,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身高不及他下巴的柳如絮在威脅他。
「我學過一些基本包紮,你如果不喜歡去醫院,就讓我看看你的傷。」她臉上寫著不容拒絕的堅持。
仇翼眉頭緊皺,像是在考慮要怎麼捏死她,兩個人彼此瞪視了半天,最後他才不情願地開口道:「到我的房間來。」
仇翼的房間在仇宅的地下室,位於堆放雜物的置物間旁,柳如絮先回到自己的房間拿了醫療箱,這才輕手輕腳地來到仇翼的房門口。
她在門外輕輕敲了三聲才走進,這是她第一次進入他的房間,仇翼的房間比起她住的客房要小上許多,裡面除了一些基本的擺設外,就是一張大床了,他的書桌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就連地上也堆了很多書,顯然仇翼是個喜歡看書的人。
「參觀完了嗎?」仇翼從房間的浴室中走出來,方才身上那件染血的襯衫被他扔在地上,他神態自若地裸著上半身,揚起一道眉問道。
「讓我看看你的傷。」柳如絮俏臉微紅,緊握著手上的醫療箱走到他的身邊。
柳如絮從來不知道仇翼如此高大,他似乎比半年前又長高了一些,她一直以為自己一六三的身高夠標準的了,現在一站在仇翼的面前,卻發現自己還算嬌小的。
「你太高了,麻煩你坐下來好嗎?」柳如絮有點為難地開口。
仇翼這次沒說什麼,非常合作地坐到床邊,僅僅挑眉望著她,一副看她打算怎麼做的表情。
「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柳如絮看到他身上至少有五、六處傷口,看樣子像是被刀子之類的利器刮傷的,他和誰有糾紛嗎﹖「我沒事。」仇翼無所謂地聳聳肩,他最近和棋士團的夥伴們在整頓紐約附近的小幫派,所以偶爾會有打鬥,這些小傷對他來說稀鬆平常,只要止血包紮就可以,本來這些他都可以自己做的,但現在他卻想看柳如絮會怎麼做。
這些年來,他一直知道柳如絮是父親捧在手上的寶貝,老頭子像是呵護什麼似地寵著她,就連仇雲也是一樣,和她說話的時候總是輕聲細語,好像一提高聲調就會嚇跑她似的,如此一朵嬌弱的小花,老頭子自然是不允許他靠近,柳如絮應該也被告誡過不可以接近他吧﹖﹗那麼,她為什麼要一臉愁容,一副好像很擔心的樣子?
「我先幫你消毒,再包紮好了。」幸好那些傷口都不深,於是柳如絮從醫療箱中拿出了消毒藥水,還有一捆繃帶。「但我還是希望你明天到醫院打一針比較安全,如果傷口染上了什麼病菌……」
「妳總是這麼囉唆嗎?」仇翼對她的好意嗤之以鼻,淡淡地道:「如果妳要幫我包紮就快點動手,我不需要一個喋喋不休的女人。」
一番好意即被曲解為囉唆,柳如絮臉頰又一紅,不過這一次卻是因為怒氣,她取出紗布以消毒藥水沾濕,用力地將它蓋在傷口上面。
「妳幹什麼?」仇翼痛呼一聲,直覺地要揮開她的手,一出力才猛然想起她並不是平日自己打交道的小混混,正想收力,柳如絮卻已經一聲驚呼,踉蹌地往後倒,「砰」的一聲跌坐在地。
仇翼後悔自己使了蠻力,而柳如絮則一臉錯愕地坐在地上,不敢相信他竟然將她推開。
「對不起,我沒想到小孩子的力氣這麼小。」仇翼開口道歉,臉上出現了不可思議的紅暈。
「沒關係。」柳如絮重新站起來,她看到了仇翼尷尬的表情,確信他剛才不是有心的,不然他現在不會這麼難堪,不是嗎﹖她重新以紗布將他的每一處傷口清理一遍,這一次她放緩了動作,而仇翼則是一個最合作的病人,乖乖地任由她消毒、上藥、包紮。
當她為他裹上繃帶的時候,仇翼不由自主地打量著眼前這個他一直以為是小女孩的柳如絮,半年前在花房中見到她,她還像個小娃娃似的,紮著兩條髮辮,穿著小女孩一樣的白色睡衣。
不可否認,柳如絮的確長得很漂亮:垂肩的烏絲披散,在她彎身的時候總會不經意地拂過他的皮膚,微怒的睫毛配上明亮的眼睛,俊而挺的鼻子,還有兩瓣淡粉色的唇,她的手指細嫩柔軟,隨著她包紮的動作,屬於她的淡香不時地傳到他的身上,撩撥他的心神,甚至引發他的另一種疼痛……「好了!這樣子就可以了。」柳如絮滿意地望著自己包紮的成果。
「謝謝妳。」仇翼對她乾淨俐落的包紮手法感到驚奇,看來柳如絮並不是他認為的那種溫室玫瑰。
「沒什麼,因為我笨手笨腳地常常受傷,所以自己也練就了一身包紮的好功夫。」她知道自己應該離開了,但不知為什麼,她捨不得就這樣離開,仇翼受了傷或許還需要她其他的照顧。
「是嗎?」他嘴角微揚,無法想像柳如絮會像她口中說的那樣笨拙。
「仇翼……你……你常常受傷嗎?」她頓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我知道我沒資格說什麼,但是,和人打架,總是……總是不好。」
「妳以為我在混幫派嗎?」仇翼啞然失笑,或許他曾經有過自暴自棄的念頭,但是他在七、八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下認識了凱伊那一群人,接觸到了不同的人生,也因而展開了屬於自己的另一種人生。
「不是……我只是擔心。」柳如絮垂下頭,不知所措地望著自己的腳趾頭。
「妳很關心我﹖」仇翼起身,緩緩走到她的面前,他知道自己該叫她回房去,也不應該招惹她,但是當她像一個純潔的天使般為他包紮傷口,說著一些溫暖話語的時候,他真的捨不得就這樣讓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