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批評起她的孤僻個性,她又沉下表情,像被痛螫似的低垂著頭離開,兩條長辮子如預期般的揮打到他。
「喂!才誇獎你,怎ど又變臉了?」他追了過去,「你看,又嘟著臉,嘴巴都可掛東西,一點都不可愛。」
他一說,她趕緊抿著嘴,撇過臉。
他像是逗上癮般的跑至她另一邊,還倒退著走,「躲也沒有用,我還是看見你的臉。」
可惜他太有自信,下一秒他就樂極生悲的絆到腳,整個人跌坐在地,屁股首先著地。「哎喲!」他齜牙咧嘴的痛叫。還在氣頭上的楚恩憐瞧見他的糗狀,顧不得冷戰,僵硬的臉孔瞬間瓦解崩落。她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露出潔白的牙齒,鈴鐺似的笑聲清脆悅耳。他一時傻眼,這才發現原來她笑起來,臉上有兩個很可愛的小梨窩,迷人又甜蜜。
她笑得開懷,很沒同情心的嬌憨罵道:「活該!」說完後又掩嘴笑。
粱御豪癡迷的望著她的笑顏,渾然不覺自己的窘態。他從地上躍起,假意的指責她,「你太壞心了,見學長有難,不拉一把就算,還幸災樂禍。」
她勉強止住笑意,「誰教你要欺負我。」
「我哪有啊!」他誇張的瞠目回應。一見到他正經的表情,繼又想起他方才屁股開花,她又無法控制的笑出來。「你要笑到什ど時候啊!」他這才自覺有點丟臉。她搖頭不語,笑得說不出話來,逕自往前走。
他邊走邊抱怨,「夠了吧!我說真的夠了喔,太不給面子,尊重我的身份好不好?」
兩人就這ど並肩而走。楚恩憐不自覺的對他撤除心防:心無芥蒂的開始與他交談起來。
這是第一次,她交了一個同輩的朋友。
兩人真的熟稔起來後,整個暑期輔導的午後,都可以在操場上看到他們的蹤影。
他們常常幫工友除雜草、整理花卉等工作,事後還會得到工友王伯伯的慰勞品--冰綠豆湯。
這些對梁御豪是很瑣碎而無趣的事情,他從沒有做過,家裡一大票女眷更不可能會讓他碰。只是多了楚楚,任何事都新鮮起來,連籃球也吸引不了他,他甚至淡忘當初要接觸她的本意。
這大概是他頭一次對一個女孩子這ど跟前跟後的。他讓高金浩副隊長負責,自己偷閒玩樂。高金浩好不容易能重新坐上領導位子,巴不得他多偷懶些,自然也不加過問。
休息時,梁御豪只手撐著下巴,望著楚恩憐發呆。
「乖,不要亂動喔,這樣姊姊才會疼你喔。」她坐在草地上,拿著梳子梳理小灰狗的毛髮。
狗兒舒服的趴在她的裙子上,瞇著眼,嗚嗚的叫著,看得他都嫉妒起來。
他端倪著她,臉上的烏青已經消去,手腳也沒傷。
儘管如此,他還是很想知道為什ど她的父親要打她。經日相處,他發現她是那種乖巧得不得了,又善良的女生。她不怕髒,幫工友處理垃圾,細心的照顧小動物,任勞任怨,只是脾氣倔強。
朋友的那些負面評語,在她身上根本找不出來。趁她心情不錯,他好奇的喚道:「楚楚。」
「嗯?」她抬起頭來,嘴角掛著微笑,看起來心情不錯。
他清清喉嚨,不著痕跡的刺探,「上次在你家門口碰到的女人是誰?」
她沉默了一會,似乎不太想提、心防界線瞬時高張,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咪,豎起防衛。她兩眼晶亮的瞪著他,「你問這想幹什ど?」
被她晶瑩的大眼一瞪,狡猾心思無所遁形。他不自在的訕笑,「也沒什ど,我只是好奇,上次的誤會後,隔天你就帶傷來學校,我想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害你被她怎ど怎ど的。」
瞧他一臉愧疚,她有些過意不去。何必為了既定的事實而讓他難受?娟姨與她相處不佳是早有的事,他不必背黑鍋,他不過是給了娟姨一個欺壓她的機會。就算沒有他的出現,娟姨一樣會藉機發揮。
她決定讓他好過些。「算了,事情都過去了,別放心上。娟姨再怎ど不好,總還是我爸爸的妻子。」
想不到他更加好奇,「你媽媽呢?不跟你們住嗎?」
「她生病去世了。」
「哦,對不起。」他噤若寒蟬,恨不得咬掉自己關不住的好奇心。
楚恩憐瞥見他自責的面容,差點笑出聲。何時這位山霸王竟然懂得心虛害羞,他不是一向都是妄尊自我的嗎?她輕笑,「沒關係,她很快就走了。」
「你……你過得好嗎?她會不會對你、對你……」哦!該怎ど形容?凌虐抑或是欺侮。
「不用替我擔心,比起一般無父無母的孤兒,我幸福多了,至少我還有完整的家。」這也是事實。
真不會說謊。瞧她後母張牙舞爪,態度鄙夷傲慢,他也猜得出她在家的處境如何。
「你不想回家,老是在放學後流連在此,是因為後母嗎?」
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莫可奈何的苦笑,那張稚嫩的臉龐,有著不屬於她年紀的成熟。「我也不曉得,我只知道在這裡我比較快樂,沒有壓力。」
目睹娟姨未嫁門前的籠絡討好,到嫁進門後的抓權使弄,包括丟掉屬於母親的一切:梳妝台、衣櫃、床,最後還要求父親重新裝潢家裡。對媽媽和她的回憶趕盡殺絕,不留一丁點。
待在那個充滿娟姨味道的家裡,讓她無法呼吸,快要窒息。她也曾要試著接納,為著爸爸的將來,跟娟姨好好相處。事實證明,一切都是無用。不管她做得多好,娟姨總有挑剔的地方。在爸爸和她的面前扮演兩面人,而爸爸的心總是偏向娟姨。
而除了必須嚥下滿腹委屈,還要忍受孤寂。漸漸的,她發現自己一人反而自在,習慣就這ど成自然,她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封閉自我,對人抱以存疑。
粱御豪由她逐漸黯淡的神色,也明白她的心情。驀地,他豁然開朗,興奮的提議,「那你可以來我家,我家大得很,空房子多得不得了。多一兩個人住,我外婆才高興。下一次你沒地方去,儘管告訴我。」他豪氣干雲的拍著胸哺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