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後來見我。」沒什麼好說的了,他下逐客令。
邵更旌也乾脆地起身,不再多說,兩位助理恍如重獲新生般喜極而泣。終於……終於可以離開這恐怖的地方了!
來時面無表情,走時也面無表情,邵更旌才轉身,似是想起了什麼,又回過頭來盯著冠天爵。
「對了,差點忘了。」
冠天爵冷冷抬眼。「什麼事?」難不成父親還交代了什麼難纏的條件?五人嚴陣以待中。
「永浴愛河。」
五位冰人怔了下,面面相覷。這又是什麼難題?高雄的愛河嗎?還是另有暗喻?冰人們議論了起來。
「他的遺言?」冠天爵思考著話中的涵義,猜測是否隱藏了什麼暗示?
「你們想太多了,是我送的結婚賀詞,這是一定要的啦!」雖然新娘人選還沒確定,不過早點祝賀也無妨啦,他可是很有誠意的呢。
在被五馬分屍前,邵更旌被兩位助理倉皇拉走,火速逃命去也!而身後,遠遠傳來冠天爵怒震八方的狂吼……
第二章
她從沒想過幸運之神也有降臨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寧五妹忐忑不安地緊抓著胸口的小包袱,壓在震如擂鼓的心口上,瞪著眼前那一棟媲美皇宮的宅第,傻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這兒以後就是她的家?不會吧?要開玩笑也不是這種開法,她才不信呢!
「這棟宅院是冠先生的父親留下來的,妳就暫時住下,除了負責打掃和弄三餐的沈婆外,還有兩位女傭供妳使喚,妳有什麼要求就跟我說,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呃?」邵更旌怔了下,盯著不知何時躲得遠遠的寧五妹。
「妳在做什麼?」他走上前饒富趣味地問,沒見過有人會躲在大狗後面。
藏在古代牧羊犬後頭的寧五妹可憐兮兮的眨著眼。她餓得全身上下只剩皮包骨,弱不禁風的模樣堪比非洲難民,凌亂的頭髮遮住她纖瘦的臉蛋,只露出那對異常清澈澄亮的水眸,一瞬間,邵更旌還以為有兩隻古代牧羊犬哩。
「妳怕嗎?」他恍然大悟地問。
寧五妹小心地點頭,依靠著狗兒汲取一絲安全感,出來迎接她的每個人臉上表情都很怪,好像把她當異類似的,而眼前這位邵先生雖然對她很好,可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孔也威嚴得嚇死人。
全部裡面,就屬這只毛茸茸的大狗最和藹可親了。
「別怕,從今以後,妳就是這裡的女主人,懂嗎?」
小巧的臉蛋抬起來,靈活的眼珠子眨呀眨的。「女主人?」
「是的,這裡就是妳的家。」
「那……牠也可以是我的了?」她口中的「牠」,指的是大狗兒。
「我不確定牠能不能是妳的,不過你們可以當……朋友。」他差點說成姊妹,沒辦法,太像了,那表情、那眼神,人狗可以這麼像,也真是奇觀。
雜亂的前額劉海下,一對水靈湛眸閃著燦爛的光芒,小小的嘴兒終於揚起了笑容,是這趟驚魂之旅以來的第一抹微笑。
她出生在花蓮山上的一個偏僻村落,過著的是有一餐沒一餐的貧苦日子。
昨晚,阿母煮了好豐盛的食物,平常吃不到的雞腿油亮亮地橫在她面前的碗裡,白米飯是往常的三倍,阿爸也沒喝酒打人。
幼小的心靈察覺到氣氛與往常不同,這是最後一餐,她知道。
昨晚阿母的話言猶在耳──
「明天會有人來接妳,妳好好聽話,對方是有錢人,會給妳吃好的穿好的,人家叫妳做什麼妳就照做,知道嗎?」
從沒見過有暴力傾向的阿爸和動輒歇斯底里的阿母這麼和顏悅色過,寧五妹受寵若驚之餘,用力的點頭,隨後又不安地發問。
「阿母……我去那邊要做什麼呢?」
「當小妹。」
「當管家。」
尚未串通好說詞的兩老,互瞪對方沒默契。
「當管家。」
「當小妹。」
配合對方的說詞,又來個陰錯陽差。
兩夫妻再度互瞪,若不是有比打架更重要的事待處理,老早就打起來了,反正女兒好騙,隨便唬弄一下還不簡單。
「阿爸是為妳好哩,我們家太窮了,東西吃不飽,如果妳去那兒可以每天吃雞腿喲!」
「訴啊,阿母也很捨不得咧,不過我們是真的為了妳好喔!」
畫了蛇,乾脆添個足,為了減少一個負擔,就算死的也會被他們講成活的。
寧五妹明白,家中七個小孩,阿爸阿母只疼最小的弟弟,六個女兒少一個也無所謂,少一個人,其它人可以多扒幾口飯吃,上個月四姊才被送走,如今終於也輪到她了。
在兩老合作無間的哄騙下,拚命保證新家會比這個破瓦屋好,寧五妹終於乖乖點頭,差點沒樂壞了他們。
清晨她離開家時,正好瞥見阿爸簽下一紙合約,她心裡明白,那是她的賣身契,從他們接下那包小包裹後那種興奮難耐的神情,她便知道了。四姊被賣的時候也是這樣,那厚厚的信封裡裝的是錢。
如果可以餵飽家人,讓瘦弱的弟妹有雞腿吃,她被帶到什麼地方都無所謂,只不過眼前漂亮過頭的宅第嚇壞了她,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破爛髒兮兮的樣子,與這棟華宅格格不入。
好幾個小時的舟車勞頓令她又餓又累,所謂的新家又大得不可思議,驚疲交加之下,她幾乎是靠著意志力在撐住自己不暈倒過去。
咕嚕嚕──肚子不識相地奏著淒楚的哀樂。
噢……她好餓喔……
所有的驚恐與不安,這會兒全叫飢餓給佔據了思緒,她跟在邵律師後頭,但邵律師說了什麼話,她根本沒辦法注意聽、腦子想的全是早上那一碗奢侈的地瓜瘦肉粥。
啪!
眾人驚愕地回頭,只見她跌了個五體投地。
很少人會跌得這麼誇張,她根本是直接用臉去親地板,怪怪!這麼壯觀的跌法,眾人還是第一次見識到。
寧五妹糗大地摀著疼痛的鼻子。幸好有地毯,否則怕不跌斷了鼻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