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命讓她不得不放手的……她不是個迷信命理之說的人,卻說什麼也不願意那他的命去賭這一著,賭注太大了,她輸不起,輸不起……
"秋襲姐……你還沒睡嗎?"身旁傳來青環飽含睡意的低喚。
移房那日管事正忙,要商秋襲到下人房找著空位就自個兒搬進去,而剛好原先和青環同房的婢女嫁了人,青環立刻高興地拉了她住下。
"沒有,剛醒來而已。對不起,吵著你了嗎?"商秋襲連忙拭去眼淚,歉聲道。
"沒有……" 青環搖了搖頭,輕拍她的肩膀,含糊說道,"又做夢了嗎……別想太多,大少爺不會愛上那種和老夫人一丘之貉的人的……你……大可……放心……"說著說著聲音就沒了,原來她有沉沉睡去。
整日沉重的工作,真讓她累壞了。商秋襲見狀不由得莞爾,幫她拉好下滑的被子。青環說得沒錯,別想太多,多想只是讓自己難過而已。
還得儲備體力好應付明天管事的分派呢!她淡淡一笑,閉上眼,再度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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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扎眼前搖晃的燭火,徐桃紅連嬌媚擺笑的功夫都省了,細描的唇不悅地翹著,鮮紅的蔻丹緊捉著桌布,狠掐入內。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丑時,半個時辰前外頭的更夫正好響亮地報了更!
她原先是怎麼計劃著今晚來著?先是晚上備了豐盛的菜餚,十全大補熬鱉湯、干燒明蝦,全都是些活絡心火的東西。在洗澡時,她更是換了套若隱若現的薄紗裝,酥胸半露,玉腿請撩,這誘人的模樣還怕不引得他餓虎撲羊嗎?
連他進房後她要怎樣在他面前"不經意"地春光外洩的角度她都算計好了呢!就這麼一抬臂、一彎腰、一撫胸的,最後再玉體橫陳地往榻上一躺,媚眼兒一勾,就連清修的和尚也要慾火焚身!
這計劃都周詳啊,可他怎麼回報她的?
打從亥時一踏進房,她才一展嬌笑,連話都還來不及說,他大少爺眉頭已皺了起來,冷汗大顆大顆地冒,撫著肚子說腹疼,忙不迭地往外奔去。
內急誰沒有過?這次就原諒他了,她依然帶著媚笑,倚在榻上等他,想在他進房時先給他個耳目一新。
誰知道房門打開,他腳才跨進一隻,臉又慘白了起來,丟了聲"失禮"來回應她的熱情如火,又連忙地往外跑去。
這也就算了,存貨未清嘛,來個第二次她總也還能諒解的。就在她聽到腳步聲、趕忙掛上千嬌百媚的笑迎到門口時,他卻是連門也沒開,怒喊了聲"怎麼又來了",轉身又跑了回去。
這回,這口子怨氣可沒那麼容易平復了。她大咧咧地敞了門,忍著夜風凍著身上布料少的可憐的她,咬緊了牙根等著。終於,那期待已久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了。
"相公,"她敞開雙臂迎了上去,扶住臉色鐵青的武承暘,"你還好吧?"
"還挺得住。" 武承暘虛軟道,整個重量幾乎都掛在她身上。
重死了!徐桃紅心中暗罵,表面卻另有涵義地媚笑道:"沒關係,待會兒鱉湯就會發揮功效,相公你馬上就會有體力……"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把推開。
"別跟我提到晚上吃的東西,肚子又痛了,慘了……"武承暘一路嚷嚷,一路往茅廁的方向狂奔。
"相公……"她不死心地追上,卻剛好狠狠撞上被他狂奔所帶起的門扉,痛得當場蹲在地上,痛哭留涕。
周詳的計劃,卻落得如今額紅鼻腫、獨守空閨的悲慘下場!想到方纔的景象,徐桃紅手收緊,發狠地就要將桌布扯下,扯到一半又突然頓手。不成,這會破壞他對她的印象的!連忙將歪斜的桌巾拉平,將移了位的杯盞又一一歸位。越想就越覺得自己窩囊!
後來的情景就更甭提了,全都讓人扼腕切齒到了極點。這來來回回共去了八趟,八趟耶!哪有人跑了八趟茅廁還不虛脫的?要不是他臉色一次比一次難看,腳步一回比一回不穩,她幾乎就要懷疑起他是不是在刻意躲避了。
"我回來了……"虛弱的呼喚,全沒半分力氣。
"相公,來,咱們上榻休息哦!"沒關係,就算他手腳沒了力氣,在她的挑逗下,只要他"那兒"還有力氣就成了。徐桃紅強打起精神,使盡全力扶他上榻。
"真是……謝謝……你……了……"武承暘氣若游絲地說道,突然兩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相公?相公!" 徐桃紅用力搖晃他的身子,在他耳畔不住尖嚷,"快起來啊,相公!"要死了,還真的被她說中,就算要虛脫也別挑這時候呀!
"什……什麼……"他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神志不清地坐起身,一個不穩,往她的方向倒去,將她連人帶被地整個翻下床榻,把她壓在被下,然後又暈了過去。
"相公?快起來呀,我快沒氣了!"悶悶的喊叫聲從被子下傳來,不管她怎麼推、怎麼撐,上頭的身軀就是不動分毫。"相公?相公--"
耍詭計?有人耍得過他"夜"嗎?武承暘原本緊閉的眸子如今卻盈滿了燦然笑意。
以為搬走了他的帳簿,他就得乖乖地束手就擒嗎?她這如意算盤打得未免也太響了。雖說茅廁到廂房這段距離遠了點,運功讓臉色發白這工夫費事了點兒,大半夜就浪費在這兒來來去去的,青春苦短,多蹉跎生命啊!
可,要想到了這麼做可避得開她的祿山之爪,就全都值得了,就當是練功活絡活絡筋骨吧!武承暘挑眉笑笑,很好心地掀開棉被一角,給她留了個傳聲的縫隙,然後有施展"千斤墜"往下壓去--
"快來人,快來救我啊,救命呀--"
只聽得淒慘的叫聲在主屋迴盪,久久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