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早,武承暘就和財伯來到囤放木料的木場前,臉上笑得可開心呢,絲毫看不出昨晚拉肚子拉到半夜請來大夫看診的模樣。
"大少爺,您還好吧?"忍不住心頭的納悶,財伯終於頓步問了,"如果您身子依然覺得不適,您還是回房休息好了。"可別因這連番的折騰,反倒讓大少爺失憶的症狀又出了什麼岔子。
"我這樣像是身體不適的樣子嗎?"武承暘雙臂張開輕旋個身,作狀端詳自己,笑得飛揚俊逸,眼中的黠光更是讓他的眸子在太陽下散發出懾人的明亮。
"是不像。" 財伯低聲咕噥。倒是昨晚衣衫不整地讓人從被下救出的冒牌少夫人,那副模樣比他還像是奄奄一息的病人。
"這不成了?"親切地攬住財伯的肩,武承暘愉快地往木場入口走去。"來、來、來,財伯老丈,不是說要教我辨識木材的嗎?別淨站在這兒浪費時間了。"
財伯就財伯,幹啥加上個老丈呢?財伯歎了口氣,跟著他抬挪了腳步。
才一走進木場,武承暘不由得吹了聲口哨。
太壯觀了!雖已約略耳聞熾焰堡在木業的地位,可當如山的原木就堆在眼前,而且這原木山又呈無限量往旁延伸而去時,那狀況可不是耳聞的盛名就能概述的。
"大少爺,我聽到您的口哨聲了。" 財伯責難,然而語氣中卻帶著難掩的得意。他老人家也頗以這木場自豪呢!
鼻端儘是原木清冽的氣息,武承暘不著痕跡地微瞇起雙眼。這情景該是只要見過一次就畢生難忘的,可為何他的腦海中空蕩一片,什麼畫面也沒有?他到底忘了多少過往?除了夢中那抹模糊的身影外,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是他忘了的?
他到底遭遇了什麼危難,才會讓他把這一切忘得一乾二淨?五年來行走江湖,偏他選的又是一行堪稱玩命的行業,只要有人出錢就得水裡來火裡去的,至今仍能安然地站在這兒看著成堆的木頭咋舌,可也顯示了他的機靈度是別人所望塵莫及的。這樣的他會著了別人的道?武承暘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
"大少爺?大少爺!"見他怔立,財伯心急地迭聲叫道。就說吧!哪有人病好得這麼快的!"您是不是肚子又不舒服了?還是趕緊回去歇著吧!"他拉了武承暘的手臂,就要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財伯老丈,別擔心,我沒事的。"武承暘低笑道,讓財伯握住的手恍若未曾使力,卻無形地化解了財伯力道,文風不動。"我可是有好些問題等著請教您呢!我知道現在的我是鈍了點、苯了點,但即使如此,您也不能老是找理由來把我擺脫啊!"表面無限委屈,實則已忍笑忍得肚子疼了。他這壞心眼真是要不得啊,可愛的財伯這麼關心他,他卻還耍著人家,唉!
"我是關心大少爺您才這麼問的!"天地良心啊,他哪敢嫌棄大少爺!財伯連忙解釋,"大少爺您會把事情忘了全是因為失憶的關係,我從來沒怪過您的,您千萬別這麼想啊!更何況您再苯、再鈍,就酸斷了胳膊缺了腿,也還是比二少爺好上許多的!"
"既然財伯老丈您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武承暘釋懷地咧了個笑,心裡卻是哭笑不得。他曉得了,以後若是有什麼安慰人的缺兒,他鐵定會記得不派財伯去的,若不是明瞭他是真心關懷,那番話聽在耳裡倒還比較像詛咒呢!
"那就好。"財伯開心一笑,帶頭先行,"來、來,我先來告訴少爺該怎麼辨識……"
"桃紅,不是姨母愛說,你昨晚可連帶把姨母的臉也給丟盡了!"王氏來到武承暘和徐桃紅的廂房,不悅地說道。
"誰知道他那麼禁不起補?"徐桃紅沒好氣地回道,肩膀一動,昨晚被壓的酸痛立刻讓她齜牙咧嘴的。
"誰叫你這麼猴急呀?昨兒個大夫不也說了,那些東西上火,不能一次全吃了的。"王氏皺眉,揮手不耐道。熾焰堡的少夫人讓人從被褥下救出來也就算了,那一身媲美妓女的薄紗衫才是真教人當場搖頭。尤其是當大夫診斷完昏迷不醒的少主說出病狀是補精過盛時,那眾人的曖昧神情,可是連她這一腳踏進棺材的婦人都羞得要當場挖地洞鑽進去了。她娘家出的好外甥女!現在鐵定堡裡上下全知道他們有個如虎似狼的少夫人了!
可惡的老女人!徐桃紅一怒,狠瞪了王氏一眼。提供了條蛇鞭要她早點有夫妻之實的人是她,如今罵人猴急的人也是她!要是那條蛇鞭也在昨晚出現,那才真叫做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現在她居然還有臉來指責她?呸!
沒發現徐桃紅的忿然,王氏依然絮絮念道:"要是你不懂得怎麼樣善用美色,姨母倒可以給點指教,下次別再做丟臉的事了,知道嗎?"
那風乾橘皮的醜樣子居然還想教她善用美色?呸!不要臉的老女人!徐桃紅臉色更難看了。
總算是注意到徐桃紅的不對勁,王氏話鋒一轉,連忙笑道:"姨母的話是重了點,但都是為了咱們著想才會這麼說的,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啊!多想想未來,只要操控了武承暘那小子,熾焰堡的大權落到咱們手上,這一切忍耐就都值得了。"
"是,桃紅知道。"徐桃紅低頭掩飾了眼中憤恨的光芒,低聲應道。
"屆時還得讓你多看顧著曄兒呢,你也知道,姨母最喜歡你了,若是解決了武承暘,你又能嫁給曄兒,那自是再好也不過了……"王氏以為安撫拉她,又開心笑道,自顧自描繪著她素想像的遠景,卻沒發現徐桃紅的臉色轉為陰鬱,眼中所閃耀的算計已脫離了她的控制。
犧牲色相的是她,屈做他人婦的也是她,憑什麼她委屈得來的大權要交到他們母子手上?而且這老女人打得是什麼如意算盤?嫁給武承曄那猥瑣的東西?同樣是嫁,她倒不如嫁給武承暘那俊秀人品還來得好些,身為是少夫人,她又何必聽他們失了權勢的母子倆的話?心念一轉,徐桃紅兩眼一亮,迸射出光芒。可不是?她怎麼都沒想到?她有絕對的籌碼來控制整個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