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聞聲而來,是一個金髮藍眼的中年婦人。她滿是擔憂地審視床上的倪葉盼,以中文道:「是傷口疼嗎?」
倪葉盼搖了搖頭,卻仍是止不住的淚如雨下,覺得從此以後她便是隻身一人了。
「倪小姐、倪小姐,你別哭了,你的身體還很虛弱,要好好休養才行。」她被管家派來照顧不省人事的倪葉盼已經一個星期了,好不容易才等到人清醒過來。
拭拭臉上的淚水,倪葉盼微微哽咽地開口,「這裡是什麼地方?」
「斯德哥爾摩。」
見她怔怔地反應不過來,傭人只好又道:「倪小姐,這裡是瑞典,冥少爺把你救回來的。」
斯德哥爾摩?瑞典的首都!倪葉盼錯愕地瞪著傭人,「這裡是瑞典?」她不敢相信自己一覺醒來竟然已經遠渡重洋抵達瑞典了。
「是的,你已經昏迷一個星期了。」傭人幾乎要以為她醒不過來了。
一個星期!倪葉盼掙扎著要下床卻被她阻止,「放開我,我要回去。」
「倪小姐,不論你要做什麼事都該先把身體調養好,才不會枉費冥少爺大老遠的救你回來。」冥少爺的冷血是出了名的,為什麼他會大老遠的救她回來?真是奇怪,雖然這件事情十分詭異,不過,她能活著總是好的。
「冥少爺?!」倪葉盼質疑,在說話的同時,她也記起了一切。
那個救她的黑衣人叫幽冥,他也親口承認他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幽冥鬼火」,至今仍然渾身是謎、來無影去無蹤的職業殺手,換言之,他也就是她的殺父仇人。
「咱們少爺叫幽冥。」
果然沒錯。倪葉盼奮力地撐著虛軟無力的身體不顧傭人的阻止,硬是下了床,步履顛躓地走了幾步便倚著原木桌子不停地喘著氣,「呼……我不要留在這裡,就算是會死,我也不要死在仇人的地盤上,呼……」
「倪小姐,你別這樣……」傭人急欲上前去攙扶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卻遭她揮開。
「不要碰我。」倪葉盼無力地嘶喊。她不想和殺父仇人有任何的關連,而這個中年婦人是他的手下,所以她也不想接受對方的援助。
「倪小姐,沒有冥少爺的命令,你是沒有辦法離開這裡的。」她據實以告。
倪葉盼僵著身子,以不容置喙的語氣道:「我要離開這裡。」
聞言,傭人索性擋住她的去路。
「讓開。」
「沒有冥少爺的同意,我不能讓你離開。」她認為自己必須善盡職責。
倪葉盼紅著眼眶瞪她,倔強地拖著虛弱的身體撲向她。
傭人見狀小心翼翼地想避免讓她再度受傷,偏又恰如其分地絆住她。
退了幾步,倪葉盼又回到原木桌旁,攀住桌子邊緣以支撐直往地上倒去的身體,呼吸濁重喘息了一會兒,才又採取行動打算突圍而出,但卻仍是殺羽而歸。
如此重複了數次後,她終於看清事實,而惱怒地轉移目標,將原木桌上的茶具組、花瓶全都掃到地上,跌了個粉碎。
看著一地的狼藉,她的心中浮現一絲絲的快意,覺得若非能力有限,她肯定會拆了這裡。
「這是怎麼一回事?」就在倪葉盼找尋新目標時,有一抹冷然的嗓音突兀地響起。
聞言,她猜測著,這種唯我獨尊的語氣在這幢屋子裡大概也只有主人有資格用了,不消說,來者必定是幽冥了。
「冥少爺。」傭人退了一步,態度恭敬地側立一旁。
幽冥仍是一貫的黑衫、黑褲,及肩的黑髮自順服帖,猶如雕刻般完美的五官沾染了濃濃的邪氣,像是出自撒旦的手般。
邪魅的眼眸中燃起一小簇光芒,他徐緩地掠過地毯上的那一片狼藉,而後停佇在倪葉盼帶傷略顯蒼白的臉蛋上,「說話啊?」
「殺人兇手。」她控訴道。
幽冥絲毫不以為意,淡漠地挑了挑眉毛,「然後?」他是殺了不少人,可那又如何?
「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替我父親報仇的。」倪葉盼恨恨地道。
「哦?」他又挑了挑眉,毫不掩飾臉上鄙夷的神說,「這倒是很有趣,這麼快就忘記我們之間的協議了,需要我提醒你嗎?」
「你——」她故意不理會他所說的話,心想,要是此刻自己手中握有刀子的話,她必定會不假思索地朝他刺去。
冷冷的笑在幽冥的嘴角漾開來,「我救了你,你就得成為我的女人。」
「我寧願死。」她啐道。
寒光在他邪魅的眼底盤踞,「只可惜你已經沒有選擇的權利了。」早在她奮力拉住他的腿的那一刻,她便已和惡魔結下不解之緣了。
倪葉盼抿著唇拒絕再吐出一字一句。
幽冥特意朝她走近,挑著冷笑的嘴角微微上揚,是那麼邪惡又魅惑人。
「不要過來。」她大叫,且死命地瞪著他。事實上,她已經沒有多餘的體力再移動一步,此刻能夠硬撐著不倒下去已是最大極限,如果他在這個時候意圖不軌,只怕她也無力掙扎。
他看穿了她的虛張聲勢,用輕佻的目光掃過她的全身譏笑道:「省省吧!你真以為你自己是絕色美女嗎?況且,病懨懨的女人也引不起我的興趣,你是再安全不過了。」
再者,自己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對他而言她就和其他女人沒兩樣,他並不是非要她不可,只是他有權索取自己應得的報酬,如此而已。
倪葉盼暗自鬆了口氣,卻仍是戒備地望著渾身邪氣的幽冥。
「冥少爺,倪小姐的身體還未康復……」她其餘的話全都消失在幽冥的眼神裡。
「海倫,你的話太多了。」他冷冷的語氣裡沒有一絲絲的溫度。
「對不起。」海倫立即噤口。
幽冥沒有再追究,長腳一伸就勾來一張椅子,好整以暇地坐定,目光仍舊鎖定倪葉盼愈見蒼白的臉,他幽黯的眸子裡升起一股玩味,「我想你大概會對你老頭的下場有興趣,對吧?」
聞言,倪葉盼渾身一震而不語,因為在她的心底深處仍殘存著一絲絲極細微的希望,她希望她父親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