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興起幾分的異樣感,一種紫堂曜從未有過,因此,此刻無法分辨的奇怪感覺。
忍不住朝懷中的人多看了兩眼……
火光映照,靈秀清雅的面容較之平日,更顯一副引發人保護欲的無邪與純真,平日總是缺乏血色的皙白面頰,此刻正因為發燒的關係,染上一層淡淡的粉紅色澤。
原來那一雙同樣缺乏血色的粉色唇瓣,則是更見艷紅,為那精緻秀雅的面容平添一抹柔美……
柔美,這字眼在紫堂曜的心中小小的紮了下。
他不知道他是怎麼了,怎麼會用這種字眼來形容一個男孩子?
即使這個男孩是單薄了一點、個頭小了一點,長相又偏陰柔了一點,但他也絕不該這麼失禮,用」柔美」這種字眼來形容。
怎麼回事,是著了什麼魔了呢?
正直的那一面讓紫堂曜大感不妥,可偏偏,他心頭那股異樣感卻怎麼也揮之不去,讓他隱隱感到浮躁。
不願再想,趕緊要把最後一抹殘餘的水漬擦乾淨,沒想到懷中的人誤以為他還要再餵水喝,檀口輕啟,吮住他的大拇指。
如遭雷擊!
不該這麼錯愕,畢竟這只是一個無心之舉,是個意外中的意外。
可是……從指尖傳遞而來的觸感……那濡濕的、溫熱的、帶著點麻癢的緊密貼觸……在他能反應過來之前,便以雷電之姿直直擊中了他,全然化解了掉他著稱的理智與沉著。
紫堂曜僵住,石化一般的僵硬住。
這……這……
猛然回神,趕緊抽回自個兒的指頭,俊朗的面容上一瞼的鎮定,彷彿前一刻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可偏偏,懷中的人像是跟他作對,纖細的身子又是挪了挪,也不管紫堂曜的感受、是不是僵硬得更徹底,就這麼逕自找了個較舒適的角度,繼續昏睡,而那淺淺的、溫熱的氣息,就這麼輕輕的、似有若無的吹拂在紫堂曜的頸項邊。
動也不動,沉著鎮定的表情未變,可是冷汗卻從額際悄悄滑落。
嘩啦啦的大雨聲不斷,夜,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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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兒!官兒!」
有人叫喚著?是誰?
「醒醒,你快醒醒。」
誰呀?怎麼一直擾人清夢?
月靈官睏倦的睜開了眼,沒想到竟看見一個意外中的超級大意外……
「爹?!」
驚詫,歡喜,整個人神識立即清醒過來,飄也似的衝到爹親的面前,興奮的直直撲了上去。
父」子」倆已一年多沒見面了呀!!
心情極好,卻沒料想到,在這最興奮的心情中,月靈官竟眼睜睜的看著兩人的身體平空穿透過。
這一撲竟是成空?
呆滯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再看看最親愛的爹親,怎麼也無法相信,」他」與爹親的身體竟然如煙如霧一般,觸不到任何的實體?
「傻瓜,『你』現在正在夢中。」月觀庸一臉慈愛的看著愛」子」,示意要」他」回頭看一 下。
月靈官聽話的回頭,入眼的畫面詭異到了極點,因為」他」竟然看見了自己,雖然整個身體跟頭都被包住,只露出一小部分的瞼,但」他」認得自己的瞼,在披風的包裡,讓紫堂曜密密護在懷中的那個人,不就是」他」自己嗎, 怎、怎麼會這樣?
玉頰脹個通紅,完全無法接受眼中所看到的畫面。
一直以來,」他」是那麼那麼努力在討厭紫堂曜,又是那麼的、那麼的努力,致力於避開任何的關聯與親近。
但為什麼?為什麼現在會這樣子?
「看來爹爹是白擔心了。」月觀庸像是在打量著什麼,而且是愈看愈滿意的那種,撫著美髯輕笑著,「大將軍王府的世子把『你』保護得很好。」
「爹呀!您胡說什麼呀?什麼保護不保護的,我跌了一身的傷,人又病著,這會兒紫堂曜只是負起基本的道義,幫忙看顧我一下而已。」不知道在急什麼,趕緊趕緊撇清—完完全全的撇清。
但還是覺得困窘啊!
雖然說,」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困窘什麼,可能是爹親的那種笑容,也很可能是眼前那種畫面讓」他」太尷尬……忍不住暗惱起來,這個紫堂曜做什麼把」他」抱得那麼緊?
討厭,現在搞得一副交頸而眠似的,感覺多曖昧……呸呸呸!什麼交頸而眠, 「他」在亂想什麼呀?
真是愈想心愈亂,不自在的困窘是愈來愈甚,沒想到真正頭大的問題還在後頭。
「好!這個年輕人好。」月觀庸一逕的打量著紫堂曜,掐指算了算,也不知道盤算著什麼,兀自想的很快樂。「氣清、秉性剛正、福澤深厚,如果有他看顧『你』……」
「什麼呀!我幹麼要他的看顧。」趕緊打斷爹親奇怪的言論。
月觀庸沒正面回應什麼,若有所思的表情很明顯就是在算計著什麼,「我月氏一族若於大將軍王府結親……嗯——這主意應該不錯。」
不自在,月靈官感到百分之百的不自在,總覺得爹親的眼神不對。
「咱月氏一族的『誰』要跟大將軍王府的人結親?」得問清楚才行。
月觀庸微笑,目光的所在,也就是他答案的所在。
「爹呀,兩個男孩子,結什麼親家?」月靈官脫口而出。
這毫不思索的反應讓月觀庸微愕。
月靈官誤會這表情,以為爹親沒會過意,嘴上沒說,但擠擠眼,用父」子」倆的默契在傳遞著訊息,那個欺鬼瞞神,連想都不能想,更是絕口不能提起、被極力隱瞞起來的真相。
「官兒。」語重心長,月觀庸覺得再這樣下去真的不是辦法,允諾道:」給爹一點時間,爹爹會趕緊找到方法,設法終結眼前這種生活,到時『你』自然可以過回正常的生活。」
「無緣無故,怎麼說起這些呢?」月靈官覺得意外,」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怎麼會好呢?」月觀庸心疼的看著心頭肉,」瞧瞧『你』……並不該是這樣,在『你』這年歲,就該像『你』娘那般,有人疼著、寵著,為『你』撐遮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