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你也別看了。」他略帶懊惱的說。
他本想替她拭去眼淚,又怕她看到自己腕上的鐵鎖,淚水可能會湧得更凶;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將手臂藏在水下,堅定地扶住她的身子,把她推離水池。
「唉,別再卿卿我我了,快走吧!」碧靈樞伸長手臂要將三娘接過來,誰知肩膀讓馬逵一扳,他只得回身格開,沒好氣地問,「你待怎樣?打算把我和我家三妹再次掃落水才甘心嗎?」
「不是我!剛才是你把姑娘掃下去的!」馬逵怒目圓瞪,急急辯駁。
「是你。我分明瞧見了。」碧靈樞暗自奸笑。其實方才一團混亂,誰又瞧得清楚呢?反正死咬著這魯鈍的大塊頭不放就是啦。
「我沒有!我……不是我!」
「就是,就是!」
一旁,向漠巖搖搖頭,不想捲入無意義的口水戰爭。他伸出長臂,將三娘接了上來,回身要再拉起風琉時,風琉已撐起軀體離開水面,兩邊的腕各拖著一條鐵鏈,奮力爬了上來。
「你快走。」忍著一股寒顫,他勉強地吐出句子,不願她繼續待在寒氣迫人之地。他內力縱使厚重,亦抵不住一日夜的滲骨冰冷,何況她不懂絲毫武功,又是一介女流。
三娘咬著青白的唇,邊顫抖著,無語又神情執拗地望著他。
呷我不想分心。」他擰起眉,不由得歎了口氣。
旁邊,碧靈樞和馬逵還鬥口不休,突然,碧二少甩過發,頭一扭,一把扶住三娘搖搖欲墜的身體,不爽地高喊:「三妹子,咱們走人!你何必急巴巴地趕著救他?瞧,根本用不著你操心,人家自有幫手和後盾。再賴下去,只是枉作小人而已。」
「我……但是……」三娘結結巴巴的,一顆心沒辦法放下他。
「我什麼我啊?走!」
碧靈樞喝了一聲,難得端出作兄長的威嚴。眼見三妹子的一片情義被當眾踐踏,他已氣得胃疼了。
「嘿,兄台請息怒。」向漠巖閃動身形擋著他們的去路,兩臂負於身後,臉上掛著一抹友善笑容。「兄台莫要怪罪,初次相遇,又在這般的情勢之下,真不知是敵是友了,方才得罪之處,還請兄台海涵。」
「好說。」碧靈樞握緊三娘的手臂,毫無誠意地敷衍,怒意橫生的臉龐依舊俊美無比,冷冷哼著,「我不知道你們要如何,也沒打算弄清楚你們要如何,我今天來漟這渾水,全看在我三妹子份上。既然閣下皆安排妥當,我與舍妹亦不久留。反正你們只管做你們的事,我們也管不著。」
「原來如此。」向漠巖爽朗一笑,隨即朝三娘做了一個九十度的揖,真心誠意地說:「姑娘對風琉可真用心良苦,我向漠巖代嘯虎堡多謝姑娘了。往後,我們家風琉還得請姑娘多方關照、多加費心。」
他說哪門子話啊?!他比風琉年少幾歲,說出這樣的話,倒有些不倫不類的。碧靈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一調眼,卻看見三娘的臉比方才更白三分,全身都打著顫,不知是冷了,或是心中悸動? 向漠巖一席話,亦把三娘弄怔了,但她的心終成明鏡,愛人是苦,那些歷練和痛將心鏡磨得清明澄亮。悄瞅了風琉一眼,他正直直地盯著她,他眼底閃爍的可是情意?似有若無呵……
她的方寸再度抽痛,心似明鏡又如何?她仍執著他的情愛,專注的、只為她一人的情愛。
「我……不敢當。」她斂下眉眼,朝向漠巖微微福身。
「敢當!敢當!」馬逵忽地表示意見,伸出手欲將三娘「搶奪」過來。「姑娘跟我們回嘯虎堡吧!堡主交代了,請姑娘千萬賞臉。若不是堡中事務繁忙,堡主就自個兒前來邀約了。」
「喂!大塊頭,別太過分了!」碧靈樞抱著三娘閃開。不愧是雙生子,稱呼馬逵的用語也一模一樣。
「姑娘,馬護衛說的話句句屬實。」向漠巖又作了一個揖,文質彬彬地微笑著,「我已向北提督借用一千人馬,團團圍住了袁記藥莊。這原是風琉的血海深仇,他抵死不願嘯虎堡的人牽涉進去,不讓人相幫。他不知道,大哥和我為他這種態度氣惱了許久。為了嘯虎堡,他可能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但這多年情分,嘯虎堡焉能袖手旁觀?他的仇,便是嘯虎堡的仇。」
「二堡主說這些……與三娘不相干。」
她軟弱地低語,心一半兒安定一半兒刺疼。如今嘯虎堡插手他的仇恨,她用不著為他擔憂了,只是,她多希望能同他一起,他卻根本不需要她,她總替他惹來麻煩。
「相干!怎會不相干呢?」馬逵喊著,又想奪人。
「大塊頭,別逼我動手啊!」碧靈樞閃過一招,抱著三娘又轉了一圈,兩眼惡狠狠地瞪著。
那旋轉引起一陣暈眩,三娘隱忍著欲嘔的感覺,蒼白著臉問:「二堡主到底想說什麼?」
「唉唉……」向漠巖回頭瞪了呆愣著的風琉,無可奈何地哀歎一聲,又調回視線,「姑娘,我大哥真的盼望與你一見,他要我代為轉告,雖然我家風教頭性子硬、驢子脾氣,可的確是個有擔當的男子漢,外加長得還算出眾,體魄也壯碩,若姑娘不嫌棄……不不不,」他連忙改口,「請姑娘千萬不要嫌棄啊!我代嘯虎堡,代傳我大哥的意思,同時也是我自個兒的意思,來向姑娘你提親求緣了,請姑娘嫁給我風兄弟做妻子可好?」
「什麼?!」
首先有反應的是碧靈樞,他撐住三娘軟下的身子,不可思議地高叫著,「這算什麼來著?婚姻大事該由雙親決定,你這樣問她,何不問我爹去?!」
若阿爹首肯了,任何事都好辦。在碧靈樞心裡,他多希望三娘得到好姻緣,而能給她美好姻緣的人,就只眼前愣得一臉慘白的人了。
沒料及一句話震傻了兩個「關係人」,向漠巖又哀聲歎息了。走近風琉,但見他呆若木雞,兩眼直愣愣地盯著那氣虛微喘的女子,眼皮眨也沒眨一下,瞧得入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