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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頁

 

  她坐得太久了,想得太久了,而內心的痛楚,也把她「撕裂」得太久了。越到後來,她就逐漸深陷進一種麻痺的、被動的、聽天由命的感覺裡去了。像一個溺水的人,最初還掙扎著冒上水面來呼救,等他越沉越深,已經沉到河流的底層,他就連呼救的意志都沒有了。

  八點多鐘,霍立峰跑了進來,詫異的望著她。

  「嗨!你怎麼在這兒?我以為你還在醫院呢!我馬上要去看竹偉,你知道嗎?」他又得意起來了。「我和那位李警員談得很投機,其實,當警察也不壞,可以合法的抓壞人!他們對竹偉都不錯,只要殷家不告,就可以放出來了!你有沒有和殷家談好?竹偉一直在鬧,他不喜歡待在籠子裡……嗨!」他仔細的研究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壞透了!你生病了嗎?」她努力的振作了一下自己。

  「沒有,我很好。你去看竹偉吧!」

  「還有什麼事我能幫忙的嗎?」

  芷筠想了想。「是的。你去張家問問,那位營造商還要不要買我們的房子?」「你——要賣嗎?」「是的。」「賣了房子,你住到哪裡去?……哦!」霍立峰張大了嘴,恍然的說:「我知道了,你要和殷超凡結婚了,是不是?」

  芷筠看著霍立峰,眼神是怪異的。

  「別管我的事,你去問吧!」

  「馬上去問!」霍立峰跑走了,大約半小時以後,他跑了回來。

  「他們只出十萬元!說是只要你同意,馬上就可以去代書那兒簽約,一次付清十萬。但是,你別傻,這塊地起碼可以賣四十萬,對面何家,和你家一模一樣的大小,就賣了四十八萬,你最好多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了,告訴他們,我賣了!讓他們去聯絡代書,越早簽字越好!」「芷筠,你別傻……哦!」霍立峰又恍然了,用手猛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真是豬腦!嫁到殷家,誰還會在乎這區區十萬元!好吧!我幫你去聯絡!」

  他又跑走了,一會兒,他再度跑了回來。

  「張家說,下午三點鐘去代書那兒簽約!他們怕你後悔,要速戰速決呢!」「好,」她面無表情的說:「就是下午三點鐘!」

  霍立峰對她再研究了一下。

  「你是清醒的嗎?」他問,用手在她眼睛前面晃了晃,像在試驗瞎子似的。「我怎麼總覺得你不對勁呢?」

  芷筠拂開了他的手。「去吧!去陪竹偉去!」

  霍立峰跑到門外,又回頭嚷了一聲:

  「你有把握殷家不告啊?」

  「我沒把握!」「什麼?」霍立峰站定了,瞪大眼睛。「那麼,你在做些什麼?你賣房子幹什麼?」「給竹偉請律師。」霍立峰愣住了,用手直抓頭,他完全弄糊塗了,半晌,才大叫了一聲:「這是他媽的什麼玩意?他們敢告,我就……」

  「霍立峰!」芷筠軟軟的、靜靜的、疲倦的、無力的說:「你饒了我吧!你善良,你熱情,你是個好男孩,但是,你已經給我惹了太多麻煩!你要幫助我,就別傷害殷家一分一毫,無論他們做了什麼!」霍立峰被她的神色震懾住了,他目瞪口呆的站在那兒,不知該說什麼,或該做什麼,半晌,他才愣愣的、感動的說了句:「芷筠,你實在是愛慘了那個殷超凡,是嗎?」

  芷筠默然不語,眼睛直直的望著陽光所造成的那條光帶。霍立峰終於狠狠的頓了頓腳,歎口氣,無可奈何的走了。芷筠仍然坐在那兒,不想動,不想說話,甚至不想思想。可是,思想卻是不饒人的,它窺探著人類腦中的每個空隙,毫不留情的佔據它。「你實在愛慘了那個殷超凡,是嗎?」粗心如霍立峰,尚能體會,殷超凡,你實在對人性瞭解得太少了。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有輛黑色的汽車駛了過來,停在她家門口,擋住了那線陽光。她被動的、下意識的抬起頭,望向屋外,殷文淵正挺立在那兒!他高大,嚴肅,壯碩……他像個黑夜之神,因為他遮住了她最後的一線陽光。

  「董小姐。」殷文淵說:「我想我們應該好好的談一談,你願不願意上車,我們找個可以好好談話的地方!」

  他的態度很禮貌,比起昨天來,他顯然平靜而理智了很多。芷筠站起身來,順從的,毫不抗拒的,幾乎是無可無不可的,她簡單的說:「好!」她關上房門,上了他的車。殷文淵對老劉說:

  「去台茂!」車子開動了,一路上,殷文淵和芷筠都不說話。殷文淵靠在椅背上,他冷靜的打量著芷筠,她還是昨天的那一身衣服,灰色的毛衣和裙子,她連一件大衣都沒穿。她那小小的臉龐毫無生氣,眼睛下面有著明顯的黑圈,嘴唇和面頰上都沒有絲毫血色,她整個人都是灰色的,使人聯想起一本書的名字:憂愁夫人。車子停在台茂大樓的門口,殷文淵和芷筠下了車,走進大樓,芷筠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連半點反應都沒有,那些鞠躬如也的職員,那豪華的大廳,她完全視而不見,那臉龐是沉靜的,麻木的,一無表情的。他們進了電梯,直上十二樓。殷文淵把她帶進了自己的辦公廳。

  殷文淵的辦公廳,佔十二樓的一半,事實上,還分了好幾間,有秘書室、警衛室等。他自己私人的房間,又大又豪華,兩面的落地大玻璃窗,使陽光充滿在整個房間裡,地上是厚厚的米色地毯,中間放著一套真皮的沙發,辦公桌在另一邊,佔了半邊牆。殷文淵帶芷筠來這兒,並沒有一點擺闊或想以氣派來壓制她的心理,只覺得這是唯一可以沒有外人,不受打擾的地方。他指著沙發。「坐吧!」她坐了下去。軟軟的靠在沙發裡,對四周的一切,仍然連正眼也沒看過,她似乎並不知道,也不關心自己在什麼地方。殷文淵看了她一眼,按鈴叫了秘書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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