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錯肩而過的那一剎那,不只怎麼地,天竟開始飄著冷雨,似乎更冷了。
「很少看你這麼失魂落魄的,到底怎麼回事?你最近很奇怪。」鄭烈替鍾司倒了杯酒,閒閒地背靠在沙發上。
鍾司揚揚眉,略略苦澀地笑:「彼此,彼此,你也沒好我到哪裡去,我們都栽在同一個女人手裡。」
「什麼意思?」
「還會有什麼意思?誰讓你失魂落魄的你還不清楚嗎?」
鄭烈的眼神剎時凝重起來:「千萬別告訴我是阿俐,你和她——」
「拜託你好不好,你到底想到什麼地方去了。」他大叫,鬱悶至極地灌了口酒:「是阿俐沒錯,可是我對她半點興趣都沒有,問題在於她和凱波是好朋友。」
鄭烈鬆了口氣,幾乎對自己的敏感感到好笑:「她和古凱波本來就是好朋友,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這一點的,為什麼到現在才覺得有問題?」
「因為你的房俐華不喜歡我,而凱波又該死地要命聽她的話,我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有用,每次一談起她,我們兩個就要吵架,我簡直快要被她整瘋了。」
「不會吧?我沒聽到阿俐說過你什麼壞話啊。她不是藏得住秘密的人,如果她對你有什麼意見我不會不知道的。」
「是嗎?」他澀澀一笑:「那麼為什麼凱波老是阿俐長阿俐短的?好像阿俐是什麼天上神仙似的,對她的話奉如聖旨。」
鄭烈再度替他倒了杯酒:「你覺得你追不到凱波是阿俐從中作梗?」
「我不知道。」他苦惱地歎了口氣,望著窗外的夜色:「但是很難不這樣想,或許是我太急了吧,總覺得凱波的心很難捉摸,一直飄忽不定,我真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女人不都是這樣嗎?連我認為最坦直的阿俐也不例外,以為已經得到了,事實上卻不是那麼一回事;有時候我真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更不明白她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鄭烈聳聳肩:「我猜我們一定都是太自信了。」
「自信?」他不屑地哼了一聲:「什麼自信?對凱波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所有能用的方法我都試過了,她就是一直維持那種若即若離的程度,不多也不少,有時候我真想——」
「真想什麼?」
鍾司懊惱地耙耙頭髮:「別問我。」
「你這次是很認真的?」
他沉默地無奈地笑笑。
怎麼說認不認真?
人在一起自然會產生感情,他對凱波可以算是一見鍾情似的愛情,問他認不認真,說真的他自己也沒有答案。就只是很自然地想和她在一起,想見她,想和她說話,想令她開心——
這樣算不算認真?
剛開始或許是有點遊戲的心情,愛情談多看多了,太認真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大家都處在不斷變動的環境之中,誰能大膽地肯定明天會如何?
但越是相處,情陷得越是深——
愛情是互動的東西,單是任何一方如何努力都是沒有用的。
單是一方如何的認真都不會有任何好的結果,知識徒增痛苦和困擾罷了。
他是陷入了什麼?是長恆久的追逐戲?
或是完全沒有希望的長跑?
「你說呢?你對阿俐是不是認真的?你都已經決定娶她為妻了,這就是認真嗎?如果是以結婚為前提的話,那我的確沒有你認真。」
「什麼意思?」鄭烈很有些意外地:「你並不想娶她?那只是一場遊戲羅?既然只是遊戲?那你苦惱些什麼?你是玩遊戲的高手。」
「玩遊戲也是要花大把心思的。」鍾司啜了口酒:「而且我並沒有說我不打算娶她,只是現在說這些未免太早了,八字都沒一撇呢。我現在就打定主意非她不娶豈不是太冒險了?現在已經沒有那種笨蛋了啦。」
「怪怪,我不知道你談戀愛居然要符合時代潮流和邏輯的。」
鍾司微一挑眉地問他:「別告訴我你不是。」
「的確不是。」他聳聳肩,笑了笑:「否則我不會選擇那個古怪的小女人,阿俐行事半點規矩都沒有,絕不是個當妻子的好人選,可是我就是愛她。」他想了一想,接下去說:「記不記得以前我們一起追女孩子的情形?我心目中理想的伴侶和現在的房俐華扯不上半點關係,這絲毫沒有邏輯可言的。」
鍾司理解地點點頭:「也許我和凱波都太理智了。」
「是理智還是保護?」
他望著已空的酒杯,突然真的被這個問題問倒了。
是理智還是保護?
兩種完全不同的情緒,完全不同的心態,它們之間只有一線之隔,卻是天壤之別。
鄭烈再度替他斟酒,拍拍他的肩:「你追過,愛過,在一起過的女孩子不少,你應該分得出這之間的分別的;凱波和阿俐是死黨沒錯,但是凱波是個獨立自主的女人,而不是孩子,若她真的想愛,阿俐是無法撼動她分毫的。我們談的不是什麼曠古撼今的偉大愛情,這只是人的本性而已。」
「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變成戀愛專家了?」
他爽朗地笑了笑:「從我愛上房俐華開始。」
「呆瓜,笨頭,單細胞。」
凱波又好氣又好笑地瞪著她:「對,對,對,你罵得都對,有眉宇聽過什麼叫物以類聚?」
「就是這樣才糟糕嘛。一個人沒腦細胞已經夠糟了,還兩個人一起沒有,這簡直是天大的不幸。」
「能不能請問一下這和天有什麼關係?」
阿俐無辜地笑了笑:「這顯示了神的製造功能有嚴重的問題。」
「真服了你。」凱波無奈地笑了起來:「不知道你的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連這種扭曲的話也想出來。」
阿俐頑皮地笑了笑,至少這樣凱波就不會再一臉呆滯了。在凱波的面前叫她扮什麼小丑她都甘心,朋友嘛,誰叫她們是死黨呢?
「其實也沒什麼,我大概是還不太適應這種悠閒的日子吧,時間太多了,難免會想東想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