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倦張嘴想取笑他兩句,突然想到自己已經易了容——
夜幕初起、新牙方升,任何人看到這景象都要給嚇得失了魂!
一個半張著嘴的索命鬼!黑衣殺手半是驚駭、半是給自己打氣地提刀大叫一聲:
「殺!」
不倦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對方沒命地往她的方向衝來,她來不及細想,再使出泥鰍功,刷地繞過他的身子。
殺手根本不知道人是怎麼消失的,一古腦兒地直撲上去;而不倦已經在他身後,手中的透骨釘快速出手——
★ ★ ★
灰衣人回來的時候便見到這幅景象——一個可怕的索命鬼正靠在樹幹上無所事事地打著呵欠。猛一看,真是連他都要嚇一跳!
「嘩!兄弟,你怎麼長這樣?」
不倦莫名其妙地摸摸自己的臉。
「有什麼不對?」
原來他交給不倦的那張人皮面具實在太大了,不倦的臉小,她又不擅易容之術,只是沒命地把面具往自己臉上貼,整張面具過於緊繃的結果就是她現在這副尊容;若是換了白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面具,幸好天色已晚,兩名殺手竟然都沒發現,反而給嚇住了。
不倦得意洋洋地指指地上的兩個人。
「瞧,我說我應付得了吧!」
灰衣人耙耙頭皮呵呵笑道:「我說兄弟,嚇死人如果也算一門武學,你倒是練得到家了……」
「什麼嚇死的!啐!我可是憑真功夫。咦?其他的人呢?」
「跑了。」
他攤攤手。 「老子也不想多傷性命,放他們去了。」
不倦怪異地看著他,不知該不該相信他的話。突然,地上的人終於呻吟幾聲,搖頭晃腦地直起身子;灰衣人蹲下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低吼道:「被你們抓走的其他人呢?還有誰?」
黑衣人想了想,終於仰天慘笑。「我不會告訴你的!」說完,脖子一勾——竟然服毒自盡!
不倦嚇得白了臉!她長到這麼大,從來沒見過死人,而眼前卻已經死了四個。她的眼光轉向另外那名黑衣人,他也醒了,身體坐得僵直,彷彿已經知道自己的下場。
看他的表情,恐怕也是不會說的。這些人視死如歸,該不該索性放他走了算了?不然,豈不是又要多死一個?
「小兄弟,你想放他走?」灰衣人竟像是看出她的心意似的問。
「啊……反正……反正他也不會說,何苦……何苦多傷性命?」
灰衣人無所謂地聳聳肩。
「也好。」
「真的?」
不倦的臉亮了起來!驚喜地上前握住灰衣人的手。「你真肯放他走?」
灰衣人愣了愣。
「人是你抓的,你想放便放了,何必問我?」
「啊?說的也是。」不倦想了想,放心地笑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多可怕!頂著那張殭屍似的面具,咧開嘴微笑!
她走到黑衣人面前,踢踢他。
「喂!你還不走?」
黑衣殺手不相信他會這麼簡單放自己走,索性一屁股坐下來嚷道:「你們要殺便殺,不用跟老子噦噦嗦嗦假意要放我走!老子寧死也不受侮辱!」
「真的?決心不走?」
黑衣殺手冷哼一聲,表情十分決絕。
不倦點點頭笑了笑,那一笑,笑得黑衣殺手頭皮麻了起來!
「你不走,可別怪我手下無情,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嘻嘻嘻……你聽過『人棍』沒有?把你的手腳切掉、眼睛挖掉、舌頭割掉,耳朵嘛,當然也要切下來——」
光是那笑容已夠嚇人,再加上這幾句人不人鬼不鬼的話語,那黑衣殺手可真是嚇得面無人色了。他明明張大了口,卻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不倦朝他伸出手,他立刻慘嚎一聲連滾帶爬地衝出密林!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倦樂不可支,抱著肚子大笑。
灰衣人搖搖頭,哭笑不得。
「這真是最奇怪的放人生路了,我想他大概會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法子好好睡覺。呵呵,搞不好被你嚇得一病不起也難說得很哪。」
「誰叫他不走啊!」
不倦說著,突然想到少林寺的大和尚還被點住穴道扔在地上。』那大和尚該怎麼處理?」
「自然是放他走了,難不成你也要將人家作成人棍?」灰衣人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這主意不錯,哪裡想來的?」
「啐!胡說八道、瞎掰的。」
不倦走了幾步,想了想又停下來。「我看還是你去好了,我可不想又把大和尚嚇得失了魂。」
灰衣人朗聲笑了笑,打趣道:「也總算你有自知之明。好,你在這裡等我,老子馬上回來。」
這傢伙滿口的「老子老子」說得十分粗魯,但是看他的行為舉止卻又不是那麼草莽的人,他到底是誰呢?不倦狐疑地想著。
想開口問,但也知道自己江湖閱歷太少,就算他說出自己的名號,她也不見得聽過;萬一是什麼名震江湖的大人物大英雄,那豈不顯得自己很沒見識?
灰衣人跟大和尚說了幾句話,只見大和尚朝他恭敬地打個揖,轉身離開了密林。
「天色晚了,不過呢,老子眼下有幾件重要的事情得去辦辦,小兄弟是跟著我呢?還是獨自上路?」
「這個嘛……跟著你有沒有好玩的?」
灰衣人笑了笑。
「說好玩倒也挺好玩,只不過呢,有點危險。老子今晚想去挑了魔教派上來的幾批人馬。」
「嘖嘖,說得像是去吃頓飯!這種事沒有我怎麼行?你一個人勢單力孤,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好!小兄弟快人快語,那咱們兄弟倆今晚就去大鬧他一場!」
第五章
「迎客松」後院相當清幽,院子外有幾株參天古松,枝芽茂密地探進院子裡,風一吹,便落得滿地松針,踩在上面隱約可聞優雅松香。她跟劍無名的屋子便對著後院,窗子一打開便能瞧見一輪如鉤銀盤,鼻息間儘是山野林香。
劍無名站在松樹下好半晌了,似乎還沒有休息的意思。晚膳之後她借口疲累,早早回房待著,不願見到衣水練那雙惡毒的眸子;而劍無名則是晚膳之後就站在松樹下沉思,滿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