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一次搖頭,平靜地發現她曾以為佔據她心中的恨皆已消失,留下的只有幾許的悵然。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將怨恨拋開她也不明白,只知道當迷霧漸漸散去,她就清楚地知道了事實!
「我並不恨你。」
「那為什麼——」
「因為沒了愛,恨當然也就不存在了。」她實事求是回答。
紀天揚呆愣半秒,隨即猛烈地搖頭:「我不相信!」
「難道你希望我繼續恨你?」
「不!但我無法相信你連一點也不愛我了!你不是那樣的女人,你曾說過愛我一生一世的!」
葉羅睜大雙眼,打心底開始同情這個男人!
他是這樣的自私!
她很迷惑當年的她為什麼一直沒發現這一點?
「你不也說過相同的話嗎?但你並沒有遵守你的山盟海誓。」她平靜地反駁,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我遵守了!」他幾乎要大叫:「這些年來我愛的只有你一個!」
「那Carol不是太可憐了嗎?她嫁給你,而你卻從來不曾愛過她,這會不會太殘忍了點?」
「你一定要讓她介在我們之間嗎?你根本沒辦法原諒我當年和她在一起的事對不對?」他憤憤不平地指出:「你為什麼不想想我呢?當年如果你不是半句話都不說就離開法國的話,我很可能不會娶她!是你先棄我而去的!」
「什麼叫『很可能』?」葉羅悲憫地搖頭:「你希望我留在那裡供你做次級的選擇嗎?當然你的選擇已經很明顯了,我不認為我還有必要留在那裡為你扮演傷心的角色!」
「不!不會那樣的!如果你那時候告訴我你已經懷孕了——」
「那我也只能當你的地下情婦,每天等待你的恩寵。」她悲哀地望著他堅決的臉:「你還不明白嗎?就算我當時懷十個孩子也沒用,你的眼裡除了錢什麼都容不下!現在你之所以會來追求我是因為你已擁有你想要的一切,卻沒有一個你想要的孩子,你想要的是念祖而不是我!」
紀天揚沉默半晌,一會兒才不帶半點感情地開口:「你真的認為我是那種人?」
「是你讓我這麼認為的,我別無選擇。」
「既是如此,那我何不直接上法院?我有第一流的律師可以把孩子從你那裡搶過來。」
她有一絲驚慌,隨即冷靜地將它掩蓋。
她不能讓他知道她所擔心和害怕的——
「那是因為你知道我的念祖是不能分開的,如果你真的那麼做,我會不惜一切和你周旋到底!」
「我們為什麼一定要這樣?」他輕歎一聲,無奈地攤攤手:「我們過去不是這樣的,我並不想使我們之間演變成一場戰爭,我愛你!」
愛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麼?
一種附拾皆是的廉價品嗎?
這樣輕易的愛又能維持多久?!
「葉羅,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給我們彼此的愛一次機會!」他懇切地凝眸。
只是一次機會嗎?
她在心裡哀歎,卻明白不能拒絕他,如果這是場愛情遊戲,那麼鐵定不會是場有趣的遊戲!
她無奈地點頭。
「我那個秘書真的跟你非常非常的想像!」林文豪滔滔不絕地說著,渾然不覺葉羅有趣的眼光:「冷得像塊冰!又硬得像塊鋼鐵!我真是不知道我老爸幹嘛非用她不可?每次見了我都擺張臉給我看,好像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她似的!」
「我有那麼糟?」
他一怔,牛排哽在喉嚨,他又嗆又咳地喝了一大口水才將它衝了下去:「不是!」他含糊地咕噥。
葉羅輕笑:「那些禮物都是她挑的嗎?」
「對啊!挑得不好?」
「不!挑得非常好,我全都很喜歡,你的秘書是個很細心的女孩子。」
「你怎麼知道她是個女孩子?搞不她是個又老又醜的笨老太婆。」
「我相信沒有任何一個老太婆會讓你這樣注意的!」她看了看表:「你足足談了她三十分鐘。」
林文豪漲紅了臉急急地解釋:「你千萬別誤會!我可是一點都不愛她的!我愛的是你!」
「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愛她來著?你這叫不打自招!」她調侃地微笑,心上一顆大石頭終於放下。
他微微愕然,卻又強硬地反駁:「我不愛她!我愛的是你,你認也好,不信也好,總之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該怎麼去對待一個你明知永遠不可能愛他的男人?
而這個男人的心裡已有了別的女人,他卻不肯聽從他自己的心,而一味地索求即使得到仍會遺憾的愛情?
又該怎樣去對待一個明明不愛你,卻又不肯接受拒絕的男人?
她思索著這些個生命中的難題,對自己的解答能力感到羞愧!
活到三十歲,卻連十七、八歲的少女都比不上,她們至少懂得用眼淚和驕橫的青春去對抗一切!
對她來說愛情不是生命中的一切,但卻是她最大的難題,是她無力解決的一道關卡。
「如果我說我愛你,那這一切會有改變嗎?」她試探性地問道。
林文豪的臉剎時亮了起來,他興奮地大喊:「那當然會!當然會!」
「小聲一點!」她尷尬地提醒,四周已有不少人受到驚動而轉過頭來。
他傻氣地微笑:「我會立刻娶你。」
「然後再重複過去的一切?或者讓它變得更糟?!」
「不!不會的!我會改,只要你說,我一定會改的!」他保證地舉手。
葉羅苦笑搖頭:「你難道不明白已經造成的傷害是沒有辦法彌補的?到現在念祖都還會作噩夢,他怕你——」她略帶苦澀地補充:「我也怕你。」
他不可置信地瞅著她:「你怕我?那當初你看起來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我懷疑在你那種情形下你會看出我究竟有沒有在害怕,就算我沒有,那也是因為我的演技很好,我必須很凶悍才能和你對抗而不讓你傷害念祖。」她澀澀地回答,想起當時的狀況。
他總是醉得說不出自己的名字卻仍清楚得足以表達他對她和孩子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