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花婆仍如往常的待她,但是常常說一些別有深意的話。
沅音不願胡思亂想,但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花婆好像是在刺探她對銀狐的感覺。
因為她總是有意無意的問起她對銀狐的看法,而當她答出花婆想聽的答案時,她就會露出讚許的笑容,反之,她會皺著眉頭說道:「不,不,不,你該多瞭解他,孩於,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期間,銀狐沒有來找過她,只是派兩兄弟在每天送飯時問她的決定。
「走不走?」
他們總是一開口就問這句話。
她覺得惱怒,如果他想問她什麼問題,為什麼不願親自來找她?他就真的那麼想要趕她走?
這個念頭讓她有些沮喪。
她從來沒有想過也許銀狐吻她的舉動,純粹只是出於恐嚇,她一直以為他也和自己一樣,感受到了兩人之間的火花。
然而現在……在他整整四天的不聞不問,並且極力的想把她攆下山之後,她發現自己已經不再像之前那麼肯定。
但她沒有放棄過逃跑的希望。
娘還在村子裡等她,而她也對他所謂的報仇計劃感到不安。
如果她能回去村子裡警告大家,並且做好準備,是不是可以讓傷害減到最低?而他所謂的復仇又究竟是什麼呢?
發現自己毫無所知,無疑是件非常令人難以忍受的事。她的生活因此而陷入困境,而她連為什麼發生都不曉得。
沅音決定自己去找他,把事情問個清楚。
大漢跟著她來到銀狐的房間外頭,她示意他在外頭等,一個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踏入房內。
當看見他仍在床上熟睡時,她鬆了一口氣,輕手輕腳的走近床邊,慢慢的坐下來,盡量不驚動到他。
她低頭審視他的睡容。
睡夢中,他的雙眉緊鎖,唇緊抿著,幾根銀髮覆蓋住他的臉,她伸手替他撥開,輕輕的撫著他鎖緊的眉頭。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他的頸部和下巴的地方有一些疤痕,看起來像是燙傷。那些疤一直延伸到下面,沒人衣襟之中。
她往下看去,發現他的掌也佈滿了類似的疤痕,但是也許是處理得宜或是時間已久,那些疤已經變的極淡.只隱約還看的出當年燒的的面積。
她拉起他的手,反覆檢視著,忍不住撩起他的衣袖,他的手臂也有著一樣的痕跡,同樣的一直沒人到衣下。她有一種衝動想要解開他的衣服,看看那些傷疤究竟可以延伸到多長、多大,但是她怕這種魯莽的舉動會吵醒他,因此在緩緩放下他的衣袖後,便起身走開。
顯然的,他曾經受過一次非常痛苦的傷害。傷害是因為火造成的,火燒灼他的全身,在他身上留下了那些疤痕。
這是否與十五年前的事有所關連?是否便是村人們下的手?想起他們居然放火燒另一個人那種可怕的景象,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你覺得噁心嗎?」他靜靜的道,「它們已經愈來愈不明顯了,也許再過不久,就會全部消失不見。」
她猛然轉過身,訝異的發現已經醒來,正坐在床邊看著她。
「你……」她原本想要質問他為何裝睡,但一轉念,說出口的卻是,「不,我一點也不覺得噁心。它們並不醜惡,如果不細看根本不會發現,我只是想到當時的情形,……我是說,是誰做的?」她並不想讓他誤會,說不上來為什麼,她就是在意他對她的看法。
他默默的凝視著她,久久才道:「你真的想知道?」
沅音忽然想起他每次說這句話時,接著總會做出讓她不太愉快的事,例如上次是咬了她的脖子。
而這次……看他的表情,他即將說出口的事或許並不是她想知道的--即使她已經猜到了。
「是村民們?」她的聲音很低,看著他的表情說不出是驚訝,憤怒或是慌張。「他們用火燒你?因為你是……」
「妖怪的兒子。」他平靜的接下去,聳聳肩。「其實也不能說他們故意放火燒我,當時的情況是他們捉住了我娘,而我急著想要救她,村人怕我接近他們,會對他們不利,所以一起把火把扔向我,我的身上著火了,那幾乎燒死了我……如果後來我沒遇見沈家夫婦的話。」
「妖怪的兒子……」她疑惑的看著他。「但你……你是…」
他的表情幾乎沒有任何改變。「我的母親是人類,如果那是你想問的。」
她聞言瞪大眼。
「他們……捉住你娘,而她是……」她幾乎可以想像當時的情形,沒有人比她更瞭解村人的懦弱和自私了。」天啊……那時你多大?」
「七歲。」他撩起一撮銀色的頭發放到唇邊,平靜的道,「那時我的頭髮還不完全是銀色,因為我體內的妖力尚未完全覺醒。後來白雲觀的一個道士告訴我,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我本來應該要到十六歲才會完全變成妖狐的模樣,而由於這個意外,我沒有辦法像其他的半人半妖一樣。自由的選擇自己的外表。只有在晚上時,我才會變成完全的妖怪,而白天,就是這樣四不像。」
她看著他,他的銀髮在白天看來閃耀著美麗的光輝。
這對他來說或許就像一個詛咒,這樣與眾不同的外表招來的必定只有盲目的恐懼和怨恨。
想起他可能經歷的許多事,她不禁為他感到心酸。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她情不自禁走近他,蹲在他的膝前,握住他的手。「沒有別的方法可以讓你和其他人一樣嗎?」
他聞言冷笑。「也許有吧,那個道士曾提過要收我為徒,教我修法,但是我拒絕了。就算外表看來像人類又怎樣?我的血裡流的還是妖狐的血液,那是永遠改變不了的。何況,我有更重要的事,怎麼可能跟他到深山裡去?」。
「你是說,報仇?」
「是的,報仇。」他低頭看她,輕聲的說著,「從我逃離那個村子之後,我就一直計劃著報仇。我在沈家待了十年,他們兩人膝下無子,對我視如己出,但我沒有一刻忘記當年的事。只是因為沈家夫婦年事已高,為了報答他們的救命及養育之恩,一直到他們去世之後,我才終於能回到這塊土地,替我娘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