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舞在朝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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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她支著頭,拿著原子筆,心不在焉地在計算紙上塗畫著。她上的是英數加強班,如今英文已經退課了,僅餘的就是她不怎麼感興趣的數學,她討厭幾何,更討厭背那些繁鎖的公式,如果不是答應了關文勳要做個稱職認真的好學生;她實在不想坐在這裡活受罪。

  唉!多麼枯澡無聊的一門課程!她瞥見隔座廖蕙心那一臉凝注的表情,不禁為她的好學精神感到佩服。勤能補拙,看來廖蕙心是那種披星戴月、挑燈夜戰型的乖寶寶,不像她——半K半混,渾然不把重考的壓力看在眼裡。

  她不是那種把方帽子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人,她知道補習班裡有很多同學都把聯考的成敗看成一生的賭注,有的甚至成了只會讀書的機械人,滿腦子只有升學、考試,容不下其他事物。有的甚至嚴重到,把所有同學都當成死敵般偵防,吝於伸出鼓勵、伸出友誼的手。

  為了一張大學文憑,把自己弄得陰陽怪氣、緊張兮兮的,甚至成為升學主義的先鋒烈士,是否值得?

  她困惑的梭巡教室內所有的同學一眼,被他們那種聚精會神的表情弄得更迷惑不解了,接著,一種悲哀和苦澀的無奈湧上心頭。

  可憐的一群迷路羔羊,是社會的現實殘害了我們?還是我們被自己盲目的功利私心蒙蔽了?

  下課鈴聲響了,她如釋重負般收拾著紙筆,對蕙心笑著說:「我先走了你,繼續奮鬥吧!」廖蕙心繼續留下來上關文勳的英文課。

  「你不留下旁聽嗎?順便監督他,免得他被我們這群愛慕者瓜分了。」

  「不必了,你們盡量望著他留口水沒關係,我不介意『出借』他兩個鐘頭?」伍詠蝶拾起大大的嬉皮背袋,一臉巧笑嫣然。

  「瞧你那副老抻在在的德行!小心我們借上癮了,來個橫刀奪愛,鳩佔鵲巢。」廖蕙心沒好氣的消遣她。

  「悉聽尊便!如果你有那個本領的話!」她扮了個鬼臉,灑脫地揮揮手,向廖蕙心努努嘴來個飛吻道別,然後踏著輕快的步履離開教室。

  剛下樓,穿過補習班大門,想轉到南陽街口去吃盤臭豆腐,就聽見身後有人在叫她:「伍詠蝶?請問你是伍詠蝶嗎?」

  她驚訝地轉過身,但見一個容貌清麗,穿著入時的年輕女子站在補習班騎樓下,一雙清靈有神的眼眸正定定地盯著她,那種眼神帶著太多太多不尋常的敵意。

  「你是——」

  「我是誰?!」汪裕琴嘲弄地挑起眉毛,一雙艷麗動人的眼眸寒光點點,她緊盯年紀輕輕卻美得出奇的伍詠蝶,再次被嫉妒和怨尤燒灼得五內俱焚,我是關文勳的同班同學,更是——」她咬緊牙肯,「他過氣的女朋友。」

  詠蝶臉色微變,他本能地挺起背脊,語氣跟著生硬起來,「你找我有何目的?想找我麻煩?還是要我讓位把關文勳還給你?」

  汪裕琴眼睛閃爍不定,看來這個伍詠蝶年紀雖輕,卻不是泛泛之輩,瞧她一臉強硬的神情,還有那不卑不亢,字字清晰犀銳的談吐,想要如願以償擊潰她,恐怕得費點技巧了。

  詠蝶見她眼睛閃爍不定,一臉詭異陰沉的神情;立即曉得她是有備而來,而且來者不善。她不給她玩弄心機的機會,頭一甩,冷冰冰的搶先說:「對不起,我肚子餓了,不管你找我的動機是什麼,我都沒有興趣知道。」說完,她掉頭準備離開。

  屈居下風的汪裕琴氣得花容變色,「伍詠蝶,你少得意,你以為關文勳真心愛你?錯了,他只是貪圖你的家世背景,還有——同情你的際遇!」

  「同情?」詠蝶轉過身來,目光如炬的盯著她,「他為什麼要同情我?」

  汪裕琴眼底閃過一絲狡猾的光芒,她撇撇唇,冷笑道:「他這個人一向有個怪癖,喜歡同情弱小,或是殘缺不全的動物,特別是喜歡收容一些缺腿斷臂的阿貓阿狗,他喜歡扮演強壯的呵護著,他對你也是這種心態,他知道你缺乏母愛,家庭有問題,所以——」 

  「所以——心腸一軟?把同情和愛情混為一談?」詠蝶寒聲打斷她,面無表情,一雙黑眸又亮又冷,像兩顆嵌在蒼穹裡的鑽石。

  「你知道就好,我只以過來人的身份提醒你,省得你被愛情的假相沖昏頭,」她聽見詠蝶的冷笑,不禁驚怒交集地瞪著她,「你笑什麼?」

  「我笑你未免太落伍了,」詠蝶犀利的眼睛像兩把利刃般刺向她,「跟我玩這一套挑撥離間、醋海生波的詭計不覺得幼稚嗎?告訴你,本姑娘不是瓊瑤筆下的那種弱不禁風,不食人間煙火的灰姑娘,跟我耍這一套把戲是沒用的:論耍眼、玩花樣你遠不如本姑娘,本姑娘十六歲就懂得得制敵機先、攻心為上的法門,你不信的話,不妨可以找我繼母求證!」

  「你!」汪裕琴氣得臉都綠了,她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狼狽又羞憤交加,她居然被一個黃毛丫頭當街羞辱!!真是陰溝裡翻船,她還來不及從這份嘔心泣血的憤恨中恢復過來,伍詠蝶又給她一記筆捶!

  「不必覺得難堪,有道是人有失算,馬有失蹄,你也不必氣得咬牙切齒的。老實說,站在同樣是女性的立場上,我很同情你,單戀的滋味的確不好受,可是——我真的愛莫能助,愛情是不能施捨的,對不對?」

  汪裕琴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她惡毒的緊盯著伍詠蝶哪張寫著嘲謔的臉龐,恨不能刮下她滿臉的得意和冷笑。「好!你厲害,你的確有張刻薄惡毒的舌頭,你儘管逞口舌之快來打我這只落水狗。沒有關係,反正——你也得意囂張不了多久!等你發現自己只不過是一個被人家玩在掌心的棋子時,我懷疑你還能這麼氣焰囂張,盛氣凌人嗎?」

  伍詠蝶聞言不能自己地打了個冷顫,一股寒意爬上心田,攪得她渾身不舒服。但,她不想讓汪裕琴稱心如意。她點點頭,一臉淡漠的冷哼著:「謝謝你咬牙切齒的『用心良苦』,雖然我知道你巴不得看我的笑話,但,我能諒解你酸葡萄的心理,畢竟——棄婦的角色是很難扮演的。雖然,你演得絲絲入扣,十分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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