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頁
旁人一聽,意識到嚴重性,立即有人迅速飛奔到管理哨去求助。
「紀太太,你不要慌,我幫你看一看孩子。」人群中正巧有人懂得急救,馬上自告奮勇,蹲到兩個孩子身邊觀察處理。
小女孩漸漸轉醒,大概是驚嚇過度,加上身子疼痛的緣故,只是一逕地嚶嚶哭泣,不斷呢喃著要爸爸和媽媽,完全無法回應大人什麼地方會痛。
紀太太手足無措地掩面哭泣,在內心不斷苛責自己。早知道就不帶兒子出來了……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沒多久,袁家父母聞訊趕到,接著救護車也到達,將兩個孩子送上救護車,兩個小孩的家長也隨之離開,只餘下圍觀的民眾,對著離去的救護車和溜滑梯指指點點。
又過了沒多久,人群逐漸散去,公園恢復靜謐。
薰風吹捲而過,方纔的驚悸、混亂、騷動,都像是不曾發生似的。
不知何時,因人聲打擾而岑寂的蟬,試探了幾聲鳴叫後,再度放肆喧噪。
陽光,依然明亮。
第一章
十五年後。
袁茹茹小心翼翼地端起剛煮好的面,捧到客廳去,將滿佈花葉莖枝的茶几撥出一小角來擺放手中的碗。然後把報紙攤開,一邊吃麵,一邊將雙眼盯在娛樂影視版上最新出爐的緋聞上頭。
一旁的袁母正埋在一堆花材裡,興致勃勃的努力奮戰著。
「茹茹,紀康揚要從國外回來了。」忙著插花的袁母一邊挑揀著桌上的花材,一邊閒聊似的開口。
「什麼?誰回來了?」袁茹茹愕然的從麵碗裡抬起小臉來,晶潤的眼眸望著母親眨呀眨的,油漬漬的唇角還掛著一條來不及吸進嘴裡的麵條。
紀康揚?好耳熟的名字……
但他是誰呀?
袁茹茹茫然地搔搔頭,心不在焉地嚼兩下口裡的麵條。
坐在客廳茶几前插花的袁母,回頭一瞥,瞧見女兒發愣的傻相,忍不住蹙眉提醒。「茹茹,注意你的吃相。」
袁茹茹回神。「簌」的一聲,吸掉唇畔的麵條,推開麵碗,隨意抽了張面紙抹掉唇上的湯漬。
「媽,你說誰回來了?」
「紀康揚呀,十五年前住在我們隔壁,比你大兩歲的小哥哥,你忘了?」袁母放下花剪,滿意地看了看手中將近完成的插花作品。
隔壁小哥哥?
「沒印象。」挑挑眉,袁茹茹繼續吃麵看報紙。
十五年前?那時她才幾歲?這麼多年沒見,會記得才怪。
「你小時候在公園曾經拉著他一塊兒玩,結果兩個人一起從溜滑梯上摔下去。我和你爸爸對紀家歉疚得不得了,結果,還來不及向人家賠罪,紀家一家人就連夜搬去美國了。」
嗯……是有那麼一點點印象。
袁茹茹含著筷子,腦海裡出現了昔日的一個模糊影子。
那個男孩的臉,她早就忘了,只記得是一個媽媽不准他玩耍,且蒼白文靜得有些過頭的男孩子。
對於運動神經不佳、沒有強健體魄的男生,她總是有那麼一點點的討厭。
她喜歡的男孩子,即便不須十項全能,至少也要是個體格強壯,喜歡打球、運動的健康陽光型男生。
她幾乎可以想像出那個男孩子現在的模樣,很可能長得就像一隻營養過剩的都市肉雞,蒼白的臉上搞不好還掛著一副金邊眼鏡。
他們當年那麼匆促的搬走,是因為她害他們的兒子摔傷嗎?這家人未免也太寶貝他們的兒子了吧?
想著、想著,袁茹茹的心裡有一絲絲的不舒服。
但奇怪的是,紀家人既然不想和他們做鄰居,為什麼不但沒把房子賣掉,反而聘請清潔人員定期打掃?
甚至在七、八年前她們家要改建的時候,紀家不知從何處得到消息,竟還托了人來,說要和他們袁家一塊兒重蓋房子。
雖然他們住的這個社區安靜舒適、交通便利、離市區不太遠,屋外還有一片小花園,居住品質算是不錯,但是也不值得讓人花一大筆錢重建之後,還長期請人維護這棟空屋吧?
除非是紀家太有閒錢,才會做這種沒有經濟效益的花費。
然而,紀家要真是有錢人,為什麼不在更高級的地段,買個別墅洋房什麼的,反而是在這平凡的小社區裡置了一棟三層樓的小樓房?
袁母見她不答話,以為她還是沒想起來對方,只好聳聳肩,逕自對著花盆忙碌地插插剪剪。
過了一會兒,袁母開心地喚她。「好了。茹茹,你看、你看,我的插花作品怎麼樣?」
袁茹茹抬起頭來,眼前突地一陣目眩。
「媽……」她眨眨眼,疑惑地看著那一盆前面聚成一坨、後面展成一排扇形,整個形狀怒張得嚇人,各種顏色全摻在一塊兒的……呃……「成品」。
「好看嗎?」袁母抱著花盆,期待的對她微笑,等著她的誇讚。
「媽,你的主題是……鳥?」茹茹小心翼翼地問,沒敢直接說那盆花形像只開屏孔雀,當她看到母親垮下來的臉蛋,頓時發覺自己還是講錯話了。
「我的主題是春回大地,跟鳥沒關係。」袁母的臉上罩了一層烏雲。「算了,不學了、不學了,年紀大了,學什麼都學不好。」袁母洩氣地伸手想將盆上的花材拆下來。
袁茹茹飛快的將母親的手給擋了下來。
「欸,媽,不會呀。這盆花插得喜氣洋洋的,放在門口很好看呢。等一會兒老爸下班回來,看到這盆花,也許會很驚艷哩。」她握著媽媽的手,盡力表現出真誠的表情,但是心裡面卻非常的不踏實。
袁家老爸是出了名的嘴快直腸子,她實在沒把握老爸看到這一盆令人眼花撩亂的作品時,會做出什麼反應。
袁母將她的話當真,喜孜孜的將花盆擺到玄關去。
袁茹茹低頭偷偷揉額角,只能暗自禱告老爸會識時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