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司漠擲下餐巾和錢,起身越過父親,領先數步,頓下腳步冷冷回頭。
「即使有,你還是會把經營權交給司澈,因為你自始至終都將他設定在接班人的角色上。」他陰鬱地指出。「不必談我為公司做了什麼,你認為我野心太大,一出車禍立刻將我的功勞抹殺得一乾二淨,未免太無情。父親啊,你曾不曾想過也許我只是單純的喜歡工作,不是為了勃勃野心或繼承權的爭奪?好,就算我有野心為媽和小雁拚命,想在公司爭得一席之地也不為過。你該檢討的是自己,為什麼保護妻子和女兒的工作會落在我身上?這些都應該是父親的工作不是嗎?實在是因為你這人一向只取不給,除了關心自已、關心公司,其他一律不看進眼底。搬出大屋十幾年,你有沒有問過我們原因?沒有。讓我多嘴的告訴你好了,因為咄咄逼人的大媽容不下媽,因為盛氣凌人的大哥容不下我們。一樣是名門閨秀,一樣是你的孩子,身份上為什麼要有所區別?什麼嫡生庶出、正妻偏房,隨便貼上一紙標籤就想決定人的一生?決定榮辱貴賤?別開玩笑了。」他冷笑數聲。
「所有的差別待遇全都是你這個自私自利的男人一手畫分出來,害我和小雁從小就得背負恥辱的人也是你,為什麼是我們在忍氣吞聲?生活在自己的家裡還得為生存權奮鬥,家不是避風港嗎?」展司漠勃然大怒,「既然是避風港,麻煩請指出燈塔的位置,也許哪天心情不好,我和小雁可以去吹吹海風。」
如遭雷殛也無法形容展中延驚愕的感覺,他竟清楚地感受到兒子深沉的恨意。一直以為司漠陰陽怪氣的情緒只是車禍的後遺症,沒想到司漠的不滿比他預計的嚴重許多。
「那你呢?你認為我幫你安插了什麼角色?」混亂中他只能錯愕的抓住這個疑惑。
「你以為我夠格當男配角嗎?」展司漠嗤之以鼻,陰森的眼神全然死寂,「當然是跑龍套。」扭曲的聲音揚長而去。
難道他對兩個兒子的關心,明顯的落差太大?展中延滿腦子空白。
繼任展氏以來,他無所不用其極只想擴展袒業,光耀門楣。夙夜匪懈奮鬥了大半輩子,為了展家他什麼都可以犧牲,只求換來更多商機,根本沒有多餘心力注意家人的心情,或培養融洽的親子關係,在他眼中事業甚於一切。
他以為以身作則再去要求別人,待人處事便能站得住腳……莫非在不知不覺中他傷害了誰而不自知,導致今日父子交惡的尷尬場面?
展中延折回原位坐下,翻騰的亂緒絞得他片刻無法寧靜。
懊封殺司漠的繼承權嗎?司漠的思想如此偏激難測,放權給他,他會不會毀掉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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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要開門進去前,溫楚總會三思再三思,就怕看到太過情色的畫面,千瘡百孔的心忍不住又會滲出血來。其實展司漠是個很放得開的情人,並不怕讓她看到他與其他女人赤裸裸情慾糾葛的畫面,或者應該說他是故意在折磨她。
只要眼不見,傷害就不會再刷痛她的心。昨夜堂哥對她下了最後通牒,若不想爺爺奶奶擔心,她必須做個了斷,否則他將會代她出頭。爺爺奶奶回來的一個多禮拜中,多虧齊哥天人陪他們,並刻意避開人多的場合;比起處處替自己掩飾的齊哥,她能回饋的就這麼單薄,怎能拒絕?
輕輕推門而入,空氣巾飄散著淡淡廚香和縷縷煙味,除此之外再沒摻雜其他冶艷的香氣或情慾的汗味,溫楚莫名地鬆了口氣。
自上回他說要出門,她一直延宕到前天才來幫他收拾房子,那時他好像還沒回來。他的行蹤總是飄忽不定,她無權也不想過問,只曉得這裡是他的臨時居所之一,一處淫晦的情色殿堂。
展司漠水療完自門口右側的浴室走出,腰間僅圍了條浴巾,濕濡的頭髮尚在滴水,嘴角叨了根煙,那跌蕩的閒散模樣以極度教人著迷的姿態律動。聽到開門聲,他由眼角餘光冷淡地瞥她一眼,即拿下煙回頭,裸足漫步在淺綠色地毯上,那優美頎長的體態十分慵懶,卻一眼就可看出其間內蘊的爆發力。
溫楚允許自已貪婪地汲取那陽剛的力量與氣息存放心底。
「過來幫我按摩。」隨口丟出命令,展司漠轉身一拐一拐走進房間,右腳明顯跛得厲害。
明明可以走得十分穩健,何必故意將最醜陋的一面留給她?溫楚喟歎著放下棄兒,尾隨踱去。
進房時,展司漠已像位尊貴的帝王舒舒懶懶地趴在水藍色床單上,人似已睡去,讓溫楚稍稍感到安慰的是,他腰間的浴巾還留在原位。輕巧地爬上床,她跪坐在他身側,小手探上那修長的右腿,輕輕揉搓,溫熱的膚觸又一次惹得她心跳脫序。
必系逐漸密切的兩年來,展司漠沒給她發言的機會,擅自定下每月三次的會面規則,只許自己爽約,不准她因故失約,就是天災人禍也不能,她沒用的被吃得死死。
大二上學期的期末考適逢二十號,她忘了兩人的約會,考完後和一票同學到淡水夜遊至天亮,返家後才猛然記起這事。她以為展司漠不會在意,畢竟他也常忘記這些不算特殊的日子,在自家與其他女人燕好讓她撞見無數次,她偶爾爽一次約也不為過。
抱持這種心情直到三十號的再次會面,她才知道自己錯估了展司漠的報復心。那晚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一臉寧靜,然而從此以後,凌厲的復仇便像巨串鞭炮被點燃,僻哩啪啦炸得她頭昏腦脹。
殘酷又無情的他公開將她亮在聚光燈下,以親熱的情人之姿,不著痕跡透露她身份,將他倆私密的關係明朗化,更殘忍的任由不堪入耳的謠言慢天飛舞。措手不及的她處於挨打地位,面對展司漠這種強硬的對手,壓根沒能力保護自己又投訴無門,唯有任謠言一遍遍撕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