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只不過剛好很不幸的死了個丈夫,且這種事本非她們所願,又怎能算是不正經?」雷延昭靠在椅背上,懶洋洋的丟出個迷死人的笑容。
「你怎麼老是故意扭曲我的話?」她激動得差點跳起來痛揍兒子一頓。
「廷昭……」雷士揚輕輕拍著夫人的背,朝他丟了個眼神,要他別再忤逆母親。
「是,全是孩兒不對。」爹都說話了,他又怎能不照辦?只好忍一忍了。「孩兒全聽娘的吩咐。」
「真的?」曹竹音氣雖氣,但一聽聞他這話,如獲至寶般地展露笑顏了。
「真的。」他點頭又道:「只要孩兒能接受。」
「那不是廢話!」跟這種孩子說話,簡直是在鬥智嘛!
「這不就結了?」雷廷昭起身欲回房。
「給我站住!」今天她一定要拿出做娘的威嚴來。
雷延昭側著身子站在門框邊,雙臂環胸,奸笑的瞅著她,「娘,你今天真的不太一樣。」
你的結拜兄弟尹傲飛已經娶了緋兒,你和他同年,到底想何時娶妻?」討房媳婦來收收他的玩心,已是下策中的下下策了。
雷士揚在一旁聽得頻頻點頭,「爹在你這年紀已經有廷旭了,你也該打算、打算了。」
「孩兒也想啊!」他好為難的看著雙親,「無奈知己太多,難捨其一啊!唉!孩兒也挺難做人的。」
「昭兒,你再這麼不正經,就別怪娘擅自作主了。」死性不改,多說也無益了。
「你的意思是……打算替孩兒說媒了?」他無所謂的聳聳肩,體態輕鬆,表情無辜。
他越是平靜,曹竹音就越是生氣,「你總算開竅了。」
「孩兒生性聰穎,才氣縱橫,娘生的孩子怎會駑鈍?」他不卑不亢,說得彷彿天經地義,一點也不覺得有啥不對。
曹竹音好氣又好笑,他實在自負得可以。「好,娘定會找個門當戶對、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千金來配你這個英才的。」她當真在心底盤算了起來。
「還要端莊秀美,最好能傾國傾城,貌勝西施、王嬙。」這城裡的大家閨秀,該看的他都已看過,要找和他家門當戶對的,自然是富家千金;既是富家千金,則免不了琴、棋、書、畫樣樣通;既是樣樣通,自然就會被歸為才高學廣。殊不知這樣的千金小姐,洛陽城內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根本不希罕。可是若找個國色天香又才華洋溢的,可就難上加難了,那些有才情的小姐之所以有才情,怕是因為貌不如人的關係吧!
「貌勝西施,還要賽王嬙!」這下子,雷士揚也傻眼了,敢情他以為自己是天子?
「孩兒這麼要求難道過分?」雷廷昭看雙親那瞠目結舌的模樣,不禁淡淡的勾起嘴角輕笑。
「當然過分!」曹竹音激昂的聲音伴著雷士揚無可奈何的低吟聲,雖不怎麼協調,卻默契十足。
「會嗎?」他摸著下巴認真思索,左思右想的結果,還是不覺得自己的要求太過分。
「老爺,這回我真的支持不住了,你快扶我進房歇息。」為了長命百歲的看到孫子出世,她不想再折損壽命,和這個孽子周旋了。
雷士揚扶起夫人,兩人一路長吁短歎,緩緩步入位於花廳後的廂房,恨只恨他們生了個不肖子。
「娘,真的不用我幫你請大夫嗎?」雷廷昭看著兩老的背影,好心好意地喊道。
「老爺,你說他是裝蒜還是真的不懂?」曹竹音撫著心口,十分悲哀的問。
「裝蒜。」雷士揚大大的、連連地歎了好幾口氣。
第二章
「旋舞榭」是洛陽一帶最有名的舞坊,尋常百姓可在戲子、雜耍聚集的瓦子或勾欄看到「旋舞榭」劍舞隊精湛的表演;但若要進入舞榭聆賞舞隊表演,除非舞榭的主人同意,否則即使是王公貴族也難能進入。正因為此隊的舞者個個姿色不凡,舞姿輕盈叩人心弦,因此常得天子召喚進宮表演,且甚是得寵,也因此,洛陽一帶對此榭覬覦已久的王孫公子們,雖個個垂涎三尺、心癢難耐,卻沒人敢打此榭舞妓的歪主意。
沒人見過「旋舞榭」的主人,就連榭裡的姑娘們也末曾見過,只知道所有的舞妓都尊稱她為紫姊;會這麼稱呼她並不是取自她的名字,而是她始終戴著紫色薄紗蓋頭。
「你瞧這段如何?」榭內的庭園深處,傳出一聲輕柔的詢問。
話聲才落,只見九曲橋旁、楊柳垂蔭的六角亭內,一位著錦衣綵緞、鸞帶繡履的妙齡女子,手拿兩尺短劍,輕巧的舞了起來。她那俐落、飄逸的舞劍姿態,招招都帶有「凌亂雪縈風」、「飛去逐驚鴻」的敏捷、巧妙,盈盈風采教人歎為觀止。
坐在石椅上觀舞的紫衣女子,見她那曼妙和著含蓄的舞姿,不禁拿起一旁的手鼓,輕輕拍了起來。
有了樂器助陣,舞劍女子就更加賣力的舞著。她輕擺柳腰,或蹲或起,或笑或嗔,儀態萬千,教人如癡如醉。一曲既罷,非但沒有絲毫疲憊之態,反而梨渦淺露的笑著。
「再來一曲吧!」她意猶未盡的向紫衣女子要求道。
「不行!」紫衣女子拿下面紗,美麗的臉龐上儘是反對之色,「拂兒,再耽擱下去,令尊大人可就回來了。」
經她這麼一提,孫拂兒這才記起她那經商歲余的爹將於今日返家,於是匆匆忙忙的把手上那雙碧玉劍交給紫衣女子,轉身就要朝大門走去。
「等等!」紫姊跟著起身拉住她,「拂兒,請別忘了你的身份,這種地方非孫家小姐出入之地,你若從大門走,容易招人非議,難道忘了嗎?」
「唉!做孫家的千金小姐真的好累。」孫拂兒突然止住腳步,怔忡了會才頻頻抱怨。「要乖乖坐在繡房裡刺繡,要安靜的在書房裡讀詩經、看孟子,笑不能露齒,臉不能見人,我快被這些禮教煩死了。」她咬著指甲,無奈的走出亭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扯著楊柳葉。